齊碩是京城最耀眼的小公子,而我隻是個跛腳的暗衛。
可他感念昔日恩情,說要將我養在齊府一輩子。
直到遊園相看,他選了那位溫柔嫻靜的郡主做正妻。
提及我,他神色淡漠:
「阿玥身份低微,做不得主母。」
後來,他在華京攪弄風雲,我下江南吟風弄月。
一向落拓不羈的齊小公爺卻紅了眼,他嗓音沙啞地低語:
「最好的頭面在京都,阿玥,選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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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齊碩是京城最耀眼的小公子,而我隻是個跛腳的暗衛。
可他感念昔日恩情,說要將我養在齊府一輩子。
直到遊園相看,他選了那位溫柔嫻靜的郡主做正妻。
提及我,他神色淡漠:
「阿玥身份低微,做不得主母。」
後來,他在華京攪弄風雲,我下江南吟風弄月。
一向落拓不羈的齊小公爺卻紅了眼,他嗓音沙啞地低語:
「最好的頭面在京都,阿玥,選我。」
1
十月初六是我的生辰。
齊碩曾說會在這天為我辦一場盛大的宴會,他要讓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他認定的齊夫人。
所以當我從遊廊穿行時,隻覺心底歡喜暗生,連清風都夾雜著甜意。
隻是懶起梳妝,耽擱了時辰。
等入席時,便隻望見齊碩緊皺的眉頭和悅容郡主哭紅的眼。
齊碩面有慍色,淡淡道:「阿玥,把郡主的玉牌交出來。」
我愣怔片刻,定定望著他:「什麼玉牌?在小公爺心中我是什麼人?」
他眸色明滅,輕嘆道:
「齊府祖傳的玉牌,我知道你一直ţũ¹想要。聽話,郡主那塊隻是相似,還給她好嗎?」
千裡逃亡路,有人用萬金換他性命,我隻能以血肉為他鋪平這坦途大道。
後來我胼手胝足舉步維艱,他封侯拜相光耀門楣。
我知他不可能對外界的流言蜚語毫無芥蒂,
卻不曾想過他會為這種小事疑我。
忍住心底的酸澀,我面色坦蕩:
「小公爺說笑了,阿玥素來不愛金玉,身無一物。」
「大周律例,誰主張,誰舉證。貴人們不放心的話,大可遣我去順天府。」
齊碩眉心微蹙,他了解我,越生氣,越冷靜。
若是從前,此刻他拉住我的衣袖低聲哄兩句,我定然也會偃旗息鼓。
可身旁的林悅容卻輕拂手帕,淚光點點:
「罷了,隻怪悅容福薄,連父親最後留給我的東西都守不住。」
齊碩沉默半晌,取下腰間的翠玉,遞給她:「在下管教不嚴,這玉牌權當給郡主賠罪。」
我心下一沉,不可置信地望著他。
他曾說「強持文玉佩,求結麝香缡」,他羨慕命定之人結為眷戀,等成婚那天,他要親手為我戴上。
隻是……原來誰都可以是他的命定之人。
2
那日之後,齊府的流言蜚語不斷。
下人們都說,小公爺要和郡主議親,屋裡那位怕是要失寵了。
齊碩對自己喜歡的人或物一向如此,永遠炙烈狂熱。
就像從前他肯為跛腳的我與家族抗爭,三過家門而不入。
到如今,為了俘獲郡主的芳心,更是奇珍異寶如流水般地往外送。
可我心中就是不願以惡意去揣度他,是非曲直總得能有讓人辯駁的餘地。
所以,趁著夜色,我踏入他的醒梧苑。
隻是不巧,剛好聽見他與三兩好友推杯換盞。
提及我,他神色淡漠:
「阿玥身份低微,做不得主母。郡主溫柔嫻靜,與我成婚後,自然也能容得下她。」
好友戲謔道:「之前不是對那位要S要活的,怎麼如今倒享起齊人之福了?」
另一人揶揄:
「哎,你不懂。沒人願意一直回望黑暗,不信你問問齊碩,現在瞧見她那張臉,會不會想吐?」
齊碩端起酒杯一飲而盡,並未否認。
那人又問:「阿玥性子剛烈,齊兄就不怕後院起火?」
齊碩漫不經心地回應:「齊府養了她三年,什麼恩都該報完了。若是她明理,就該懂得怎麼做才不會讓我為難!」
我呼吸一滯,指甲幾近嵌入肉裡。
陪他流放千裡,為他自斷一腿,助他東山再起。
原來,我自以為救贖,卻成了裹挾他的道德枷鎖。
我自嘲一笑,轉身離開。
確實,我不該讓他如此為難。
3
我的行囊不多,齊碩送的東西我一樣都沒要。
出門的時候卻無意碰掉了桌上編寫過半的詳地志。
最難的時候,我發了高燒。他在河岸為我燒火取暖,
他哄我高興:「君之所在,吾心之所向。地志可證,歲月可鑑。」
他讓我快些好起來,好陪他踏遍萬裡,共赴塵世之美。
可惜萬裡河山太過廣袤,詳地志終究不曾編完。
正如我與他的感情,到此就戛然而止了。
索性吹燃了火折子,將它燒了。
畢竟,我們不會再見面了。
錯誤的人和事都不該帶到未來。
行至岸邊,天剛蒙蒙亮,我隱約聽見有人在船頭爭論不休。
原來是一直跟隨商隊出海的婆子染了風寒,發了她兒子來跟商隊的人說一聲。
那領頭的掌櫃一臉無奈,扯著嗓子問他:「現在船就要開了,你叫我上哪去再找個煮飯婆?」
「我給她一天三十文,你讓她挺一挺?」
那人連連道歉:「實在是俺娘發了高燒,全然起不得身了哩。」
我捏捏並不富足的荷包,上前詢問:「一天三十文,您瞧著我能行嗎?」
掌櫃皺著眉,打量我一番:「鮮魚湯會做嗎?」
「刀魚剖腹煎黃,加入滾水大火催白,湯才會白得像牛乳。」我微笑著望著掌櫃補充道:「再加莼菜,會更鮮。」
從前齊府遭難,齊碩被人追S躲到嶺南。他又水土不服,我便總是想方設法做些不同的花樣哄他吃。
一身的廚藝,大概就是在那時練出來的。
掌櫃的點點頭,衝我指了指船艙:
「行了,上船吧。」
4
工匠一日所賺銀錢不過二十文,我能得三十文倒像是天上掉餡餅。
因此不敢馬虎,幹起活來格外賣力。
從京都至江南輾轉數日,商隊的吃食從不曾單調重復。
可淘來的珍珠剛運上船,掌櫃的便翻臉不認人。扔下二十文,要將我趕下船:
「工錢?你做的這些個東西連狗都不吃!看看給我這些兄弟們餓的,也就是本老爺發善心,不追究你。」
他轉身向艙內走去:「一個跛子,欺負你又怎麼了……」
話音未落,他的脖頸處Ŧŭ₅已經多了一根鋒利的鋼絲。
「狗都不吃的東西你吃得倒挺香,是不是正好說明你連畜生都不如?」
「既是畜生不如,那幹脆剁碎了喂狗!」
我緊了緊鋼絲,那掌櫃的脖頸處立時有鮮血滲出。
他嚇得戰戰兢兢取出錢袋,連聲求饒。
突然想起逃亡那年,齊碩落入草寇之手,我也是這樣跪在地上哀求對方放他走。
我懷揣著一顆真心為他S出血路,即便折了右腿亦甘之如飴。
可很久之後我才知道,原來齊碩與萬花谷的神醫是舊相識。
隻是他不願舍下臉面為我去求一求曾經的下屬。
徐徐清風拉回我的思緒,我用力將掌ṭůₛ櫃的推倒在地,眼神如霜刃般出鞘,冷冷盯著他,再順勢接過他的手中沉甸甸的錢袋。
齊碩,我不是你口中一無是處的金絲雀。
沒了裹挾和軟肋,我能飛得更遠。
下船時,我剜了那掌櫃一眼,挑走了框裡最大最亮的珍珠。
5
在鬱州滯留的第五日,我漸漸喜歡上這座城。
天街小雨潤如酥,我站在牙行門口,準備租一個小院,再謀生計。
「嗯……額!」
不遠處卻傳來一陣奇怪的叫聲,我下意識地扭過頭去。
這才驚覺一青衣男子正從背後緊緊箍著一個小女孩。
那女孩奮力掙扎,小臉憋得通紅,連呼救的力氣似乎也被恐懼耗盡。
我不假思索,身形疾動,一腳將青衣男子踹翻。
「好個登徒子!當街就敢做這種齷齪事。」
我將小女孩攏在身前,柔聲勸慰。
豈料人家卻不領情,反倒徑直攙起那青衣男子。
她幼嫩的小手輕輕掸去男子衣衫上的灰塵,嘴裡還不停對著男子擦傷的手臂哈氣:
「娘親說的,呼呼,呼呼就不疼了。」
青衣男子捏捏她的蝴蝶結,莞爾而笑。
卻在轉向我的時候,換了一副面孔:
「我怎麼就齷齪了?這叫海姆立克法,我不救她,她要噎S了!」
我定睛一看,不遠處果然有女孩吐出的半塊糖糕。
見我不說話,男子漢大丈夫,說哭就哭。
「沒天理呀,打了人就想走,這人純壞啊!」
他抱住我的大腿不肯撒手,引得路人紛紛駐足側目,實在是臊得慌。
哎呀,這白面相公怎的如此粘皮著骨,面目可憎。
到底是我誤會他在先,我忸怩著將還沒焐熱的錢袋子遞到他手裡:
「公子莫嚎了,這些銀錢你拿去看傷吧。」
他起身嚷嚷:「我統領鬱州十三行,要錢幹什麼?」
鬱州十三行,所出瓷器絲綢皆屬上乘。我琢磨不透生意場上的事,左不過又是一個有錢有勢的紈绔罷了。
我心生警惕,硬著頭皮問道:「那你要如何!」
「兇婆娘!一月五兩,小爺要你給我做牛馬!」
五兩?我的行動比腦子快,木訥地點點頭:
「好的東家!」
6
聘用我的青衣男子名叫何人初。
他將我帶到一家成衣行,兇巴巴地叮囑:
「好好幹活,收起S綠茶的那套,這兒沒人會把你當殘疾。少幹一刻鍾,都得扣雞腿。」
這半月,他讓我和姑娘們一起,一遍遍地試穿華服,充當行走的衣架子。
美其名曰,走秀。
又在門前派了人循環喊話:「身披月影裳,跛足也能賽天仙。」
後來整條街上的人都知道,何衙內家來了一個跛腳的小娘子。
我氣得在心裡默默討厭了他八百遍,他果然沒把我當殘疾人。
當然,也沒把我當人。
不過他的宣傳沒白費勁,時興的衣裳推出不過三五日,貴婦千金們便都拿著銀票找他量體裁衣。
可他又推脫繡娘不夠,非讓人家等上半月。
我啃著燒餅,望著滿屋子裁好的月影裳不解。
「傻瓜!我們那兒管這叫飢餓營銷。物以稀為貴,這些貴婦小姐又不缺錢。」
我這才發現何人初站在身後,不知來了多久。
他闲逸地從懷裡掏出熱騰騰的糖糕,接著道:
「誰第一個穿上這月影裳,誰就是鬱州城最出彩的小娘子。」
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何人初的聲音溫潤了許多。
再抬眸隻見他眉如遠黛,眼波流動,似一幅攤開的水墨畫,溫柔繾綣,撫弄凡心。
何人初摸了摸微微泛紅的耳根,隨即又恢復了平日灑脫隨性的模樣,他嘴角輕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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