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神頓了一頓,忽然就暗了下去。
在那天夕陽落下去的時候。
他眼底的悲傷卻逐漸蔓延開來,苦澀的笑意不達眼底。
我們很近很近,近到他伸出手就可以觸碰到我。
但他也清楚地明白。
我不會再向前跨出一步。
8.
那天持刀行兇的男人已經被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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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店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靜。
隻是從此,花店門口就出現了一個男人。
他高大俊朗,在小縣城裡是很引人注目的存在。
周靳淮哪裡也不去,每天都會站在花店門口看著我。
他掌心握刀的疤痕結了痂,時間過了一輪又一輪。
年輕的女孩好奇地問我:「沈婳姐,那是你男朋友嗎?」
「他每天都在那裡等你,好深情啊。」
我搖頭,「不認識。」
「那一定是你的追求者,沈婳姐,他長得那麼帥,跟你好般配啊!」
買花的女孩都喜歡浪漫。
對於英俊帥氣的男人無可避免地產生了幻想。
可我已經不再期待愛情。
就像我已經不再期待周靳淮的回心轉意。
哪怕是在七夕這天。
他買下了所有的鮮花要向我求婚。
小小的花店裡圍滿了人。
女孩們看著周靳淮單膝下跪說著真摯的誓言。
她們的目光又滿懷期待地落到我身上。
我沒看他,眼神始終平淡如水:「今日歇業,不賣花。」
所有人都嘆了一口氣。
用著一種極為同情的眼神看向周靳淮。
大家都認定周靳淮是痴情的追求者。
而我一貫地淡漠疏離。
錯失這樣的好男人恐怕會後悔一輩子。
我隻是笑了笑,沒有為自己辯駁的意思。
一場暴雨來的猝不及防。
我回家的時候,周靳淮還跟在我身後。
他執著的要完成那場求婚。
哪怕暴雨淋身也並未離開。
「沈婳,我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
「給我一次追求你的機會,隻要一次!如果我不能挽回你的心,我從此不會再打擾你的生活。」
二樓的角度剛好能看到周靳淮。
他隻身站在雨中,狼狽不堪。
大雨愈發滂沱,他的身影逐漸變成一道模糊的殘影。
可聲音卻依舊堅定:「我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沈婳,我們把過去都忘了,隻要你原諒我,我做什麼都願意。」
「我愛你,沈婳我愛你...」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逐漸被雨幕吞沒。
我自始至終沒有下過樓。
第二天,周靳淮就上了新聞。
整棟樓都看見一個捧著花的男人跪在雨中不停地重復著兩句話:
「沈婳,我求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沈婳,我愛你。」
這一夜過去。
大家似乎明白了些什麼。
從前的故事又被掀開了書頁。
周靳淮住院後,林蘇蘇忽然來了。
她不由分說就派人砸了我的花店。
圍觀的人看著熱鬧,不敢上前。
等著我來的時候,門面已經被毀了不少。
「沈婳,我警告你,你別再給我勾引靳淮哥!他為了你現在變成這個樣子,我會讓你付出代價的!」
「你算什麼東西,你配得上他嗎?孩子都沒了,你還想母憑子貴進周家的門呢?做夢吧你!」
「你要是再糾纏他,下次我砸的就是人了!」
我沒有與林蘇蘇吵起來,而是選擇了最直接的方式。
報警。
協商處理的結果是她賠償我損失。
她絲毫不在乎。
我知道她來這一趟的目的就是為了宣示她對周靳淮的主權。
這與我無關。
隻是最近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太多了。
我知道這個花店開不下去了,所以選擇了關門。
周靳淮病還沒好就跑出了醫院。
他瘋狂來我家敲門,「沈婳!沈婳!我們見一面好不好?」
「林蘇蘇跟你說了什麼?你為什麼要關店?你開門,我們談一談好不好?」
「算我求你,求你可憐我...」
他敲了半小時的門,最後是我媽媽出去見的他。
「回去吧,她很累了。」
周靳淮搖頭,紅著眼眶想闖進來:「阿姨,我求您了!讓我見她一面好不好?我求您讓我見見她....」
他直接跪了下來,帶著哭腔磕著頭。
磕了一遍又一遍。
9.
周靳淮跪在我媽面前,磕了一個小時的頭。
他磕的額頭都紅腫了。
我們也沒有再見上一面。
花店不會再開了,周靳淮卻把那裡重新買了下來。
他總是頻繁的來見我,每次都帶一捧玫瑰。
我眼也沒抬把它扔進垃圾桶。
任由它枯萎發臭。
等到夏天過去,又再次邁入凜冬。
周靳淮下著雪也會來。
地面鋪了一層白,周靳淮穿著黑色的大衣,肩膀上落滿了雪花。
我總是能在二樓的陽臺看到他。
他看不見我。
可卻堅持每天都來,每次都會說:「今天的花很漂亮,我想把最好看的留給你。」
可今天的他卻有些哽咽:「對不起,今天最好看的花,不小心被我剪壞了。」
他的肩膀慢慢塌了下去,仿佛被什麼壓垮了似的。
明明說的是花。
卻又好像不止是花。
周靳淮站在雪地裡,整個人破碎而悽涼。
這是我第一次主動下樓去見他。
他抬眸時,眼睛忽然就亮了。
沉鬱的眸子像是春風化雪般融化。
周靳淮的嘴唇顫抖著。
想說什麼卻又一時之間不知如何開口。
「沈婳,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終有一天會被我感動...」
「我等這一天,等了很久了。」
我沒有回應這句話。
隻是接過他手中的玫瑰。
「謝謝。」
他唇角勾起一抹笑意,滿眼期待地看著我。
「你欠我的還清了。」
我話音剛落。
周靳淮的笑意凝固在嘴角。
「以前的,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
「我不恨你了,也不怨你。」
我笑容粲然,「既然我們的緣分已盡,從前就隻能是從前了。周靳淮,你沒有對不起我,是我們相愛的時間不對,既然已經錯過了,就別再懷念過去了。」
周靳淮搖頭,眼底的情緒瘋狂翻湧著。
可我隻是笑了笑,「這束花,就當是你送給我的新婚禮物了。」
10.
在某個平靜的深夜。
沈婳和她媽媽一起搬走了。
房子空了,花店的花也都枯萎了。
周靳淮弄丟了她。
他幾乎歇斯底裡的要把整座南城都翻過來。
可是依然沒有沈婳的任何蹤跡。
從前隻要能看見她,哪怕隻是遠遠地一眼也好。
可現在沈婳從他的生活裡消失的幹幹淨淨。
他不明白,為什麼自己始終捂不熱沈婳的心。
或許是因為從前他傷害她太深了。
她並沒有真的原諒他。
一想到這裡,他便自嘲地狂笑起來。
笑得失魂落魄,像個瘋子一樣。
林蘇蘇又來了。
她嬌羞地開口:「叔叔阿姨讓我們早點領證,婚禮也已經給我們準備好了。」
周靳淮想起了很久以前,林蘇蘇砸了沈婳花店這件事。
害得她花店開不下去,隻能關門。
如果不是這件事,沈婳也不會搬走。
他也不至於一點機會也沒有了。
林蘇蘇還沉浸在婚禮的喜悅當中,周靳淮卻握起了拳頭。
「靳淮哥,你要做什麼?...不要,你不要打我...」
林蘇蘇嗚咽地哭了起來。
周靳淮咬著牙,一拳砸在了牆上:「滾!」
牆面開裂,周靳淮的拳頭血肉模糊。
她被嚇壞了。
周靳淮的怒火已經達到了頂峰,林蘇蘇嚇得連滾帶爬。
隻是沒想到下一個轉彎的時候。
他卻遇到了剛被釋放出來的那個老男人。
男人是慣犯,看她形單影隻起了歹念。
挾持著林蘇蘇把她拖了暗巷,實施了侵犯。
周靳淮聽到了呼救聲,但他置若罔聞。
除了沈婳,他誰也不想再理會。
周靳淮在南城待了很長一段時間。
去走過她走過的路,住她住過的地方。
周靳淮的父母派人來找過他很多次。
可他就像丟了魂一樣,嘴裡隻念著那兩個字:沈婳。
圈子裡的好友都覺得,周靳淮成了瘋子。
隻有他自己知道。
他意識一直清醒,清醒地尋找著某個人。
或許真是老天垂憐。
周靳淮在快要放棄的時候,真的找到了沈婳。
那已經是很多年之後了。
沈婳抱著一個小孩從他身邊擦肩而過。
她沒有認出他。
周靳淮遠遠地看著心上人撲向另一個男人的懷抱。
那是她的丈夫。
她有美滿的家庭,還有孩子。
沈婳的笑容很燦爛,他不太記得了,這種笑容在什麼時候出現過。
大概是他們學生時代那會兒。
他們剛談戀愛的時候。
周靳淮覺得沈婳很漂亮,很有意思。
他沒談過這樣的,所以想玩玩。
可沈婳動了心,他卻沒想過和她有以後。
直到後來沈婳S了心,他想挽回的時候,卻已經遲了。
周靳淮不知道為什麼,忽然就笑了出來。
沈婳抱著孩子上車的時候,她丈夫問她:「那個人你認識嗎?他怎麼一直在往這邊看。」
後視鏡裡,人影已經很模糊了。
沈婳眼底泛出細細的波瀾,而後淡淡一笑,「不記得了。」
有那麼一瞬間,他們的目光在後視鏡裡短暫相接。
周靳淮隻能看著車窗裡的沈婳哄著小孩。
神情溫柔又從容。
她沒看他。
他低頭,眼淚砸在掌心。
周靳淮感到手心裡的結痂的疤痕。
泛著細密的疼。
像是被生硬撕開一樣。
永遠愈合不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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