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印象中，周麟川一直都是溫潤的樣子，從未見過他對誰生過氣動過粗。

 

顧臨舟「哇」的一聲就哭了，拽著我的衣領。

 

「媽媽，你不要和別人走好不好，我和爸爸都很想你。

 

「媽媽你為什麼不要我了啊。」

 

我嘆氣，抽回手：

 

「顧臨舟，我不是你媽媽，這件事情你早就知道了，不是嗎？」

 

我拉住即將失控的周麟川。

 

「報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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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不是我請來的客人，何必髒了自己的手。」

 

11

 

顧延和顧臨舟是被整村人轟出去的。

 

「麟川，我去給你煮些醒酒湯，你先休息下。」

 

我知道之前的事情對周麟川有所隱瞞，有愧於周麟川。

 

但我還沒想好怎麼和他開口。

 

他望了我一眼，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扯了下我的衣服。

 

「怎麼了？」

 

「沒事，麻煩你了。」

 

周麟川松開手。

 

我走進廚房時，一道久違的金屬音響起。

 

【察覺到攻略世界異常！

 

【宿主宿主！好久不見。】

 

【顧延和顧臨舟怎麼會來到這個世界？】

 

【攻略世界沒有走向既定結局，出了 bug，而顧延和顧臨舟對宿主執念太深，S後才會有通道通往現實世界。】

 

我有些不解，顧延怎麼說也是個男二。

 

【S了？】

 

系統給我看了那個世界的故事。

 

在攻略世界裡，我S後，顧延幾乎瘋了。

 

他抱著我的殘軀，裝進特殊材質的盒子裡，擺放在他的床邊，不肯讓我入土為安。

 

在顧延瘋了的那段時間，顧臨舟一直跟著溫若。

 

溫若不再掩飾對他的討厭。

 

冷落他，敷衍他，甚至動輒打罵。

 

她因為當年遺棄嬰兒的事情被警方調查。

 

霍琛拒絕去保釋溫若，她便去求顧延，甚至不惜爬上顧延的床。

 

卻被在床邊的我的殘屍嚇得不輕。

 

這件事被顧臨舟不小心說漏嘴，傳到了霍琛的耳朵裡。

 

溫若求他原諒，最終卻被無情送進監獄。

 

她在監獄裡受盡了折磨，無數次給霍琛傳消息，可霍琛卻早就和新的女人結婚。

 

顧延在得知溫若在監獄裡生活得不好，曾去看過她一次。

 

溫若SS抓住顧延，想用珍惜眼前人那套說辭和他重新在一起。

 

他卻查到，那輛大貨車司機曾和溫若有聯系。

 

系統在這時驕傲地說道：【這是我安排的！總不能莫名其妙多出一輛車吧！】

 

顧延最後帶著顧臨舟，松開手剎墜入崖底。

 

車上還有我的殘屍。

 

看到他這般結局，我不覺得心裡痛快，也不為他惋惜。

 

任何人的結局其實在最開始就有跡可循。

 

我曾自不量力地嘗試能夠幫助一個人扭轉他的未來。

 

以為自己真的有足夠大的能耐去改變他。

 

但事實就是。

 

自己卷入其中，且分擔了他不幸結局的一部分。

 

人們總是保有僥幸。

 

覺得也許自己還真有逆天改命的能力，覺得事情不到最差的那一步總還有回旋的餘地。

 

總是抱有一些可悲的希望。

 

【宿主，這邊需要來詢問您是否需要遣返攻略世界的人員？

 

【此次遣返，將永久關閉通道，您將再也見不到他們。

 

【您也可以選擇讓他們留在這個世界，不一定要和您在一起，隻是陪伴您，或者和您生活在同一個世界，之前也有宿主出現這種情況，最後宿主和攻略世界的男主共同生活在現實世界。】

 

我毫不遲疑：【將他們遣返吧。】

 

【宿主，如果沒記錯的話，您以前很喜歡這個孩子。】

 

提到過去，我無奈勾唇。

 

【是啊，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喜歡他，不然也不會選擇領養他了。可那樣又如何。

 

【不管曾經喜歡得有多強烈，但攢夠了失望，不愛隻是一瞬間的事情。

 

【我不再會為他是否回家而失眠，不會輾轉反側隻為了等他的一條消息。我的心情不會再受他的心情而起伏。

 

【所以，過去的人不再出現，才是對未來最大的尊重。】

 

12

 

我端著醒酒湯回到房間。

 

周麟川已經換下了中式禮服，套上了我買的情侶睡衣，領口微敞。

 

他就這麼坐在房間的沙發上，什麼事情也沒做，眉頭微微皺著。

 

聽到動靜，他才慢慢回過神來，看向我。

 

「趁熱喝吧。」

 

我把醒酒湯端到他面前，周麟川接過杯子時，我的指尖劃過他的掌心，熱熱的。

 

「你想知道顧延的事情嗎？」

 

我突然開口。

 

周麟川有些意外地看著我：「不想。」

 

「那你……」

 

周麟川放下杯子，略帶匆忙地整理了下衣服。

 

他那雙骨節分明的無名指上還戴著我和他的戒指。

 

他聲音有些沙啞：「你願意和我在一起嗎？」

 

「願意的。」

 

周麟川的眼眶漸漸紅了。

 

我捧起他的臉，親了一口：「周麟川，我是喜歡你的。」

 

一滴淚水順著他的臉頰滴在我的手背上。

 

又熱又痒。

 

緊接著，冰冷的唇吻上了我的唇。

 

唇角還帶著醒酒湯的味道。

 

他將我抱到床上，從鼻尖吻到鎖骨，像是蓋章一般在鎖骨處留印。

 

我笑他：「周醫生技術不錯。」

 

他聲音沙啞，低低應了一聲。

 

「繼續。」

 

那天晚上，也許是氛圍剛好，也許是酒意曖昧。

 

他真的做到了將我糟糕的心情扭轉。

 

我很慶幸，一些小插曲沒有攪散我們的婚禮。

 

13

 

第二天，我一覺睡到中午。

 

周麟川已經去醫院接班了。

 

我渾身酸痛地從床上起來，換了身衣服打開門。

 

卻發現門口站著村裡的叔叔嬸嬸們。

 

我有些驚訝：「你們一直等在門口嗎？實在是不好意思，我睡晚了。」

 

昨天那頓喜酒多少還是被顧延和顧臨舟的出現影響了。

 

今天晚點本來想去挨家挨戶拜訪送喜糖，沒想到他們先過來了。

 

張姨笑著說道：「不礙事，周醫生出門的時候特意通知了我們你可能會睡得晚些，但我們也沒什麼別的事情，就過來等著了。」

 

嬸嬸們也跟著打趣：

 

「姜老師，你臉色紅潤, 昨天晚上很幸福吧？」

 

「周醫生看著人老實，實際上那方面也挺不錯的吧。」

 

我臉頰更燙了, 支支吾吾地敷衍了過去。

 

「好啦, 別打趣姜老師了。

 

「我們都是來送禮物的，昨天沒來得及送上禮物, 今天補上。」

 

她們遞來的都是自家的土雞蛋，還有特意S的雞, 家裡種的果子。

 

滿滿當當的好幾個籮筐。

 

我趕緊從櫃子裡拿出幾盒喜糖：「這個你們拿去吃。」

 

等下還有蛋糕什麼的我弄好了給大家送過來。

 

人群慢慢散去。

 

有位嬸嬸忽然拉住我, 低聲問道：「對了，那兩人又來了, 從很早就在村子門口等著了。」

 

「姜老師, 你要去見見他們嗎？」

 

我沒想到顧臨舟和顧延會那麼執著。

 

追妻火葬場的套路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才會玩膩。

 

「等他們發現在這裡生活不下去了, 自然就會離開。」

 

14

 

我沒見他們。

 

甚至一連後來的好幾天，我都刻意避開村正門。

 

我很不理解，像顧臨舟和顧延這樣從小錦衣玉食長大, 住在這一片附近，沒有高檔的酒，沒有真皮的沙發，有蚊子有蟲子的地方, 他們竟然能堅持一個星期。

 

要是換作以前，顧延早就皺著眉命人把這片地方鏟平了。

 

顧臨舟早就哭著鬧著說要回家了。

 

周麟川最近很晚才回家。

 

我想他應該是知道顧延他們每天來的事情，可他從來都沒問過我。

 

我也並不打算讓顧延他們來影響我現在的生活。

 

正好一周過去。

 

我最近總是有些幹嘔反胃。

 

周麟川給我把了個脈, 興奮得手足無措：「茉茉, 你懷孕了。」

 

我摸了摸小腹, 我終於有自己的孩子了。

 

15

 

知道我懷孕後，周麟川簡直要把我喂成豬。

 

每天一早準備各種營養餐，還買各種各樣的禮物哄我高興。

 

直到有天傍晚，李嬸急匆匆地過來找我, 說周麟川和顧延在門口打起來了。

 

我趕緊過去。

 

「我和她在一起這麼久, 你真以為她能忘得了我？」

 

顧延和周麟川臉上都掛著彩。

 

顧臨舟在一旁哭，見到我來時，跑過來抱住我：「媽媽, 我害怕。」

 

聽到聲音, 顧延和周麟川齊齊回頭看我。

 

周麟川頓時走過來護住我。

 

「你出來做什麼？」

 

「我怕你把他打S。」

 

周麟川擔憂地看了我好幾眼，確認我沒什麼事後才松了一口氣。

 

「不會, 有分寸, 沒有致命傷但他估計得吃段時間的皮肉苦。」

 

顧臨舟攥著我的手：「媽媽還是舍不得我們的！

 

「媽媽, 我今天畫了好多張一家三口的照片，給你看！

 

「我還學會了新的兒歌，我唱給你聽！

 

「對了, 我最近在學吉他。」

 

「我懷孕了。」

 

我冷冷地打斷他的話。

 

顧延微微一怔, 攥緊了拳頭。

 

「是不是他強迫你的！」

 

我擋在周麟川身前。

 

他的手是用來治病救人的，不是用來浪費在這種人身上的。

 

「顧延，你們不該留在這裡。

 

「我有我自己的生活，我很幸福。」

 

顧延渾身都在顫抖：「不可能！」

 

「那就隨你吧。」

 

一輛失控的汽車朝這裡衝過來。

 

速度很快。

 

我一瞬間恍惚回到了那年。

 

電光石火之間, 周麟川擋在我的身前護住我。

 

就在車要撞到我們的那一刻。

 

顧延用盡全力推開了我們。

 

被汽車撞飛在地，後腦磕出了一大片血跡。

 

一時之間，我忽然就明白了。

 

「遺是」「還好, 這次護住了你。」

 

周麟川捂住了我的雙眼。

 

顧延S了。

 

16

 

第二年。

 

我生下了我和周麟川的孩子。

 

一家三口過得幸福美滿。

 

再回想當初的那段艱難時光。

 

似乎已經遙遠得記不清了。

 

我開始慢慢遺忘顧延和顧臨舟的故事。

 

有時甚至懷疑這隻是自己做的一場夢罷了。

 

直到一道金屬音出現。

 

【宿主，這是我送給你的禮物。

 

【你會慢慢忘記他們，完完全全地開啟你幸福的新生活。】

 

是啊。

 

遺忘是最好的禮物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