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隻有聞不聿一臉看不透的表情，平靜地望著我。

我心裡一咯噔，不由犯起嘀咕。

 

難不成他真發現了我的秘密？

 

正想著，聞不聿慢慢移開視線，開始有條不紊地吩咐。

 

我偷偷打量他，沒看出什麼異常。

 

所以，他到底有沒有發現？

 

8

 

柳氏開口後，再問什麼就都很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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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提到魏大牛最後一次回家，神情舉止都有些異樣，還在什麼地方藏了東西。

 

可惜當時魏大牛隻是無意間透露的，她也沒細問，所以不知道具體位置。

 

聞不聿直覺這東西很關鍵，調派人手去尋找。

 

而我赫然在其中。

 

「……」

 

不是，我一個搞文職的錄事，這樣危險的活為什麼也要參加？

 

雖然不情願，但我一破打工的沒話語權，更無法反抗頂頭上司，最終不得不跟著一起去做苦工。

 

好在有大體方位，就算地毯式搜索也隻是時間問題。

 

我被帶在聞不聿身邊，找東西用不到我，沒明白讓我來有什麼用。

 

辛辛苦苦找了三天，終於確定東西的具體所在，聞不聿帶著大批人馬前往。

 

看著那一張張神情凝重的臉，充滿風雨欲來的氣息，緊張感瞬間拉滿，我心裡升起不祥的預感。

 

果然在東西拿到手後，意外毫不意外地發生了。

 

數不清的黑衣人從天而降，出手就是要命的S招，好在聞不聿也不是全無準備，除了明面帶著的人手，暗地裡還跟著另一批人。

 

雙方打得你S我活，隻有我這個無辜卷入的小錄事，弱小可憐又無助。

 

我第一時間找地方躲藏，目光卻不自覺被一抹身影吸引。

 

緋衣紅袍的青年官員，溫雅端方的貴公子，S起人來毫不手軟。

 

腥紅血液濺在白皙臉頰，長刀一甩，血滴飛出，睇過來的目光淡漠如水，仿佛俯瞰眾生，無悲無喜的神祇。

 

看他大S四方，敵人如草芥觸之皆倒。

 

「啊！」

 

還以為火力全被聞不聿吸引去了，沒想到還是有黑衣人注意到了我這條漏網之魚，舉著刀便砍過來。

 

我一個戰五渣，哪裡敵得過這些S手，還不是他們想S就S。

 

砍我一刀，我應聲而倒。

 

那S手還想補刀，我又痛又怕，一時忘了回檔金手指。

 

刀鋒裹挾著血腥之氣迎頭劈來，瞳孔劇烈震顫，驀然，一條結實的胳膊橫在腰間，將我驟然拉遠，撞進一個硬邦邦的胸膛。

 

黑衣S手被劈成兩半，溫熱的血濺到我臉上，我整個人愣怔住。

 

「嚇到了？」

 

湿潤的嗓音在頭頂響起，似含著絲絲歉意。

 

「是我不好，害你受傷。」

 

不提還好，一提受傷我想起自己剛被砍一刀，劇烈的疼痛襲來，我站都站不穩，被聞不聿牢牢摟在懷裡，哭唧唧地道：

 

「為什麼要砍我？我明明是個弱雞，不帶這樣捏軟柿子的。」

 

聞不聿一手抱著我，一手將衝過來的黑衣S手解決，還能抽空安撫我，隻是嗓音似含可疑的笑意。

 

「再堅持會兒，帶你去找大夫，傷口不深，很快能好。」

 

經他這一提醒，我終於想起了自己的外掛。

 

看大夫哪有回檔快，還能不留一點疤。

 

時光倒流，回到了正準備去取東西前。

 

我驀地停下腳步。

 

聞不聿回首望來。

 

9

 

我站在原地頭腦風暴。

 

該怎麼提醒聞不聿前方有埋伏，守株待兔，隻等我們找到東西就出手搶奪，順便再S人滅口。

 

「我覺得……」我遲疑地開口，聞不聿認真看著我，仿佛我說什麼都會信的樣子。

 

不，更像是，好像知道我會說什麼。

 

壓下心中疑慮，我繼續說道：「前面可能會有埋伏，我們就這樣闖進去怕是會有危險。」

 

其他人一臉莫名地看我，覺得我說了句廢話。

 

此行會有危險是大家都知道的，出發前也做了些準備。

 

此時我一個九品小錄事這樣說，顯得有點太把自己當回事。

 

「祝錄事……」同行的寺丞正待教育幾句，聞不聿開口打斷了他。

 

「你說得對，此行危險，先前的準備略有不足，我們應該再加派人手。」

 

說著，聞不聿便開始調兵遣將，好一會兒後才率領眾人繼續前進。

 

等到東西取出，熟悉的黑衣人再次降臨，有了聞不聿先前的強調，這次大理寺眾人應對起來就更從容了些，而且才剛開打，另一批人就從外面包圍過來，默契得仿佛自己才是設埋伏的那方。

 

而讓我意外的是，等到打起來後，我發現有兩名護衛寸步不離地跟著我，我走哪跟哪兒，完全不在意那些黑衣人。

 

我這次藏得更小心，看看左右兩名護衛，又看看前方打得難舍難分的一幫人。

 

「你們……不去幫忙？」

 

「公子吩咐，保護好祝錄事。」護衛一板一眼地答道。

 

公子？

 

聞不聿嗎？

 

我沒再說什麼。

 

這次有了更充足的準備，黑衣S手沒討到太大便宜，S傷過半，眼見不敵後，便紛紛撤走了。

 

最重要的是，這次我毫發無傷。

 

回到大理寺，大家都很興奮，贊嘆聞少卿的算無遺策。

 

說少卿大人英明神武，帶領眾人立下大功，卻幾乎沒什麼傷亡。

 

我背著手站在人群後聽了一耳朵，微微一笑轉身離開。

 

深藏功與名。

 

10

 

接下來幾天聞不聿都很忙，魏大牛藏起來的證據非常關鍵，補足了重要一環，能直接扳倒一名三品朝中大員。

 

我一下又闲了下來。

 

這次論功行賞，我應該能小小往上升一級。

 

雖然最多不過八品，但前不久還是編外人員呢，這升遷速度可以說非常驚人了。

 

回去那個家裡，先前逼著我進大理寺的親娘和哥哥，現在看到我都不敢高聲說話。

 

當然不隻是畏懼我這個九品小官，而是因為我對他們用了幾次回檔。

 

如果不是他們做得太過分，我也不會那樣做。

 

在我入職大理寺後，不僅每個月的俸祿要盡數上交，還覺得我有了官身更好說婆家——其實就是想將我賣個更好的價錢。

 

或許以前壓榨原身成了習慣，便想用相同的手段拿捏我，毫無顧忌露出險惡嘴臉，要強逼我嫁給一個S過七任妻子的老鳏夫。

 

還美其名曰為我好，是讓我嫁去過好日子的。

 

「這樣的好日子給你要不要啊？！」

 

我當場爆發，操起菜刀將那母子倆劈翻在地，然後威逼兩人說出自己生平所有做過的虧心事和不能向外人道的事。

 

誰不說，或說得慢了就砍一刀，嚇得兩人連幾歲尿過褲子都說了出來。

 

手握兩人一堆黑料，回到他們開始逼迫我的時候。

 

我好整以暇看了看叫囂著我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的娘。

 

「有你這麼個跟自己大伯私通的娘，我怕是很難嫁出去吧……說起來，哥哥不知是我爹的孩子，還是大伯的孩子……或許我該喊他聲堂兄？」

 

叫囂的聲音仿佛被掐住脖子般戛然而止。

 

又看看震驚張大嘴的哥。

 

「我那嫂子知道你養了外室麼？還是名從業十數年的資深妓子，若讓她知道，怕是帶著侄兒侄女住在娘家再不回來了吧。」

 

「你……你怎麼知道？！」兩張震驚臉異口同聲。

 

我微微一笑：「隻要我想，我什麼都能知道。」

 

在家裝了次逼，獲得安寧。

 

下班回到家，大爺般往那一躺，也沒人敢說什麼。

 

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啊。

 

為了犒勞這段時間的辛苦，我給自己買了份膳食坊的點心。

 

這家的點心，除了貴，沒任何毛病，憑我現在的俸祿，也隻能偶爾買一份來犒勞犒勞自己。

 

珍惜地慢慢品嘗，但再慢也有吃完的時候，卻是意猶未盡。

 

果斷回檔。

 

連著回檔三次，肚子雖然沒飽，嘴巴終於飽了。

 

拍拍手，正要起身離開，一名護衛提著個食盒過來。

 

「祝錄事，這是我家公子吩咐給你的。」

 

打開一看，全是膳食坊的點心果子，還是新出的幾個口味。

 

「另外，公子還說，給祝錄事的獎賞很快就要下來了，祝錄事可以期待下。」

 

我：「……？？」

 

期待下？

 

期待什麼？

 

11

 

很快我就知道聞不聿讓我期待的是什麼。

 

朝堂經歷了一次大清洗，波及好幾名朝中大員, 尤其包括數名軍中將領。

 

隻是這種層次的權力爭鬥離我太遠, 我隻關心這次的賞銀多不多、升職後的俸祿有多少。

 

這次大理寺集體立功, 聖上頒下嘉獎, 大理寺的一把手——大理寺卿，親自給有功下屬發放獎勵。

 

我果然官升一級, 俸祿翻倍，賞銀夠去膳食坊吃半個月。

 

還被調去少卿大人身邊做事——

 

等等, 什麼玩意兒？

 

周圍投來豔羨的目光, 覺得能跟著少卿大人做事, 那是八輩子修來的福氣。

 

他們中很多人在大理寺幹了好多年都沒這個機會，而我一個剛入職大理寺不久的新人, 卻有如此殊榮。

 

難道就因為長得好看？

 

這福氣你們誰愛要誰拿去好吧。

 

我是喜歡升職加薪，可不代表就喜歡在領導眼皮子底下幹活啊。

 

尤其這領導還貌似發現了我的秘密。

 

不行，我得想辦法推掉這份「殊榮」。

 

「大人, 屬下能力有限, 恐怕並不適合跟在少卿大人身邊。」

 

聞不聿抬眸望來, 淡聲道：「哦，哪裡不適合？」

 

我一咬牙，豁出去了。

 

聽說聞不聿對愛慕他的人非常反感，從不讓近身。

 

「我……我愛慕少卿大人, 會利用職務之便假公濟私的。」

 

在場所有人：「……」

 

一時不知是該佩服我的勇氣，還是繼續聽八卦。

 

聞不聿神情不變，淡淡看我一眼, 語氣波瀾不驚。

 

「我可以給你這個機會。」

 

嘶, 這真是傳聞中那個不近女色的聞少卿？莫不是被人冒充的？

 

此路不通, 我換。

 

回檔到剛宣讀完嘉獎的時候。

 

「我不同意！我畏懼少卿大人, 跟在他身邊會害怕得什麼事情都做不了。」

 

「不要緊, 在我身邊待久了就習慣了。」

 

我再換。

 

「昨天家裡剛給我算過命, 說我克上官, 最好自己一個人安安靜靜做事。」

 

「今天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

 

「（「」……

 

不管我回檔幾次，不管我找什麼理由，聞不聿都會給我擋回來。

 

我都懷疑他是故意的。

 

可每次回檔我都有認真觀察他的表情, 實在看不出什麼破綻。

 

要不是他看我的眼神太過平靜, 我都要自戀地以為他看上我了。

 

至於那份糕點, 不過是上官對立功下屬的體恤。

 

事成定局，塵埃落定。

 

我抱著賞銀恹恹地跟在聞不聿身後, 嘴裡小聲嘀咕著。

 

「跟著領導有什麼好, 偷懶偷不成, 一不小心還會挨刀。」

 

走在前面的聞不聿突然停下腳步, 我一不留神撞了上去。

 

「唔。」我揉著額頭，敢怒不敢言。

 

聞不聿轉身，垂眸看著我。

 

空氣突然安靜。

 

忽然有點揉不下去，尷尬地舉著手不知放哪裡。

 

「做我的……下屬, 我自會護好你，不會虧待於你。」

 

頓了頓，曲指在我額間輕輕一彈，嗓音低沉柔和。

 

「不會再讓你受傷的。」

 

我怔了怔, 忽然激動地抬頭。

 

剛剛這人是不是說了個「再」字？

 

然而視線裡隻有一道挺拔背影，風流俊逸，看得我有些微出神。

 

直到前方傳來一聲：

 

「跟上。」

 

「……哦。」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