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曾經有位官員誇了他一句「貌若好女」，第二天便被查出貪汙受賄，貶去地方做小官。

在一眾眼珠子都要瞪出來的震驚目光中，聞不聿本人顯得分外平靜。

 

他溫文爾雅地朝我一笑：「好看嗎？」

 

周圍人齊齊一抖。

 

我仗著能回檔，鎮定點頭：「好看。」

 

說完還不怕S地補了句：「可惜不能多看。」

 

聞不聿又是淡淡一笑，語氣溫和地道：「沒事，你想看多久就看多久。」

 

我奇怪地看他一眼。

 

這人還怪好的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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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大理寺的聞少卿是這種溫柔人設嗎？

 

感覺哪裡怪怪的。

 

就在這時，他緩緩抽出腰間佩刀，臉上笑意不減，語氣依舊溫柔。

 

「看夠了，可以上路了。」

 

與語氣不相符的動作，利落地一刀劈來。

 

操！

 

趕在腦袋搬家前回檔，我驚魂未定，眼睛瞪得溜圓。

 

這是哪裡來的活閻王，一言不合就砍人腦袋！

 

回到了剛看見聞不聿時，我嚇得趕緊低下頭，半點也不敢往那邊瞟。

 

於是也就沒看到，聞不聿一來便盯著我的目光，嘴角小弧度地往上抬了抬，黑眸閃過興味的光。

 

那是遇見獵物的眼神。

 

……

 

柳氏被救了出來，連番打擊和折磨下，她似乎喪失了活下去的勇氣，整個人的精氣神都沒了，從頭到尾沒說一個字。

 

許福貴被抓了個人贓並獲。

 

接下來就是審訊問罪。

 

許福貴並不是什麼硬骨頭，幾次刑罰下來便全都交代了。

 

原來是他覬覦自己守寡的堂嫂，打著照顧嬸嬸的名義，多次騷擾，後來直接上手，被嬸嬸撞見，撕打之下將嬸嬸推倒，額頭撞到桌角當場殒命。

 

恰好賣貨郎上門，賣貨郎想解救婆媳倆，卻被S人滅口。

 

連害兩條人命的許福貴想出條毒計。

 

他偽造了兇案現場，又割掉賣貨郎的頭顱，囚禁堂嫂，造成兩人私奔的假象。

 

記錄下許福貴的供述，我不禁感嘆人心之險惡。

 

聞不聿全程眉毛都沒抬一下，末了淡淡開口問了句：

 

「為何針對柳氏？」

 

「……」

 

我沒忍住看過去一眼。

 

這話問的，人就是個敗類，看上堂嫂想要欺凌，甚至妄圖霸佔家產，還需要什麼理由嗎？

 

然後聞不聿告訴我——需要。

 

聞不聿扔出一堆證據，證明許福貴是受人指使才去找柳氏婆媳麻煩。

 

似乎牽涉到柳氏S去的相公——魏大牛。

 

本以為案件告破的我：「……」

 

所以這並不是結束，而隻是個開始？

 

啊，頭有點痒，感覺要長腦子了。

 

暈暈乎乎離開大獄，驚聞一個噩耗。

 

柳氏自盡了！

 

5

 

我以最快的速度趕去，卻隻看到柳氏仰躺在榻上，雙目圓瞪，面若S灰。

 

梁上垂下的繩索晃晃悠悠。

 

大夫望向聞不聿搖頭。

 

我臉色一下白了，踉跄後退，撞到聞不聿身上也毫無所覺。

 

這是我第一次救人，結果還沒給她討回公道，她就自S了。

 

我不接受這樣的結果。

 

時光倒流，我回到獄中。

 

在周圍獄卒震驚的目光下，我丟下毛筆，「刷」地站起來就往外衝。

 

先前我摸過柳氏的屍體，尚有溫度，說明斷氣不久。

 

或許來得及。

 

跑出百米衝刺的速度，「哐」地撞開門，抬頭向上。

 

一雙穿著繡花鞋的腳在半空晃蕩。

 

呼呼喘著氣，正要上前將人放下，已經有人先我一步。

 

定睛一看，卻是聞不聿。

 

此時顧不得多想，著急忙慌幫忙把人解下來，聞不聿伸手探查脈息。

 

我緊張又期待地看著他。

 

片刻後，聞不聿定定向我望來，沉聲道：「晚了一步。」

 

我咬牙，狠狠一跺腳。

 

回檔！

 

不信來不及！

 

此時的我一心撲在阻止柳氏自S上，沒注意到聞不聿看我的眼神。

 

我一次比一次跑得快，卻依舊還是來不及。

 

每次趕到時，柳氏都已經上吊。

 

難道真的來不及了嗎？

 

或許在我剛回檔時，柳氏就已經上吊，甚至斷了氣，那麼無論我跑得多快，都救不下她。

 

每一次聞不聿都跟著我，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他的動作越來越熟練。

 

開始時他還會開口說句話，後來隻是沉默搖頭。

 

在我再一次回檔，扔下筆往外衝時，聞不聿動作比我更快，一把提起我運起輕功飛檐走壁。

 

像布袋一樣被提溜著的我：「……」

 

一臉茫然，半晌沒反應過來。

 

聞不聿提著我直奔柳氏所在的地方。

 

這次終於趕上了，柳氏明顯剛掛上去，繩索還在左右搖晃。

 

看柳氏嗆咳著睜開雙眼，我頓時感到一陣腿軟。

 

雖然這次沒用我出力，可還是一股疲倦襲來。

 

一隻有力的手自後面撐住我。

 

我頓時一個激靈，慢半拍地察覺到先前的一系列不對勁。

 

聞不聿是不是表現得太過配合了些？

 

不僅沒質疑我扔下工作跑路。

 

還什麼都不問地跟著我來救人。

 

就好像……他也知道柳氏要自S一樣。

 

我僵硬地慢慢轉身，對上一雙仿佛早已等待多時的黑眸。

 

我：「……」

 

哦吼，要糟。

 

6

 

我疑心聞不聿發現了什麼。

 

所以在那之後，盡可能地躲著他走，並且盡量少用回檔。

 

可是有外掛不用，這讓我渾身難受。

 

上班走到半路，突然下起雨來，沒帶傘的我轉眼間被淋成落湯雞。

 

我：「……」

 

淋雨會感冒，古代感冒很危險，回檔一下有必要吧。

 

同事覺得我這兩天出盡風頭，不僅破案立功，還在上司面前露臉，一群人酸得不得了，尤其看我還是名女子，逮著我便冷嘲熱諷。

 

我光顧著生氣，一時沒組織好回懟語言，待想罵回來時人已揚長而去。

 

越想越氣，一氣之下選擇了回檔。

 

那人剛張嘴諷刺一句，便被我罵得還不了嘴，氣咻咻地走了。

 

我罵爽了，覺得這票回檔很值。

 

卻不料回頭撞上聞不聿意味不明的眼神。

 

張牙舞爪的獅子，秒變乖順小貓咪。

 

「少卿大人。」

 

我低眉順目，恭恭敬敬地行禮。

 

聞不聿負手而立，整個人顯得玉樹臨風，慢吞吞道了句：

 

「祝錄事口才了得。」

 

我覺得很有必要為自己狡辯一下。

 

「先撩者賤……不是，我的意思是同僚之間偶爾打打嘴仗，有益於拉近彼此間的距離。」

 

聞不聿未置可否，上下打量我，問了句莫名其妙的話。

 

「那順心了嗎？」

 

我茫然地眨眨眼：「順……順心了吧。」

 

他點點頭，沒再說什麼，飄然而去。

 

我：「……？？」

 

不是，他來這一趟幹嗎的？

 

……

 

聞不聿回到先前議事的地方，一眾屬下正等在那裡。

 

剛才聞不聿正給下屬分派任務，因事關重大，他交代得很仔細。

 

可才說了個開頭，眾人便見少卿大人突然停下，靜默片刻後，抬腳朝著某個方向大步走去。

 

消失一陣的少卿大人回來後，心情莫名變好了些，即便還有人聽不懂安排，也不會投以S人般的視線。

 

下屬們偷偷交換眼神。

 

有情況？

 

天天以大理寺為家的少卿大人，莫不是被哪裡的狐狸精迷了心？

 

……

 

「阿嚏！」

 

我揉了揉鼻子，難道回檔了還是沒能逃過感冒的命運？

 

要不然趕緊煮個姜茶，可不能生病。

 

7

 

柳氏被救過來後，這幾天都是由我看管，負責她的醫治和飲食。

 

開始兩天她都不能說話，第三天才有好轉，可還是不願開口，想問什麼都不行。

 

我看得出她心如S灰，唯一的家人也被害，已經沒了繼續活下去的動力。

 

得想個法子，讓她重拾對生活的信心才好。

 

隻是不等我想出法子來，就發生了意外。

 

我帶了盒點心去看柳氏，希望跟她談談心，卻在走近時看到一道黑影猛然從窗口跳出。

 

愣怔片刻，猛地上前推開房門，便看到柳氏倒在血泊中。

 

脖子上插著根發簪，看起來像是自己拿發簪扎的脖子。

 

見此情形，我忽然意識到什麼。

 

看來上次柳氏的自S，也並不是單純的自S。

 

回不及多想，果斷選擇回檔。

 

時間隻回到我剛踏進院子時，根本來不及叫人。

 

我大喊一聲「抓刺客」，將點心盒子用力一擲砸到門板上，房門應聲而開，蒙面黑衣人正抓住柳氏的手，拿發簪往脖子扎。

 

見事情敗露，竟不管不顧，勢必要置柳氏於S地。

 

千鈞一發之際，有暗器飛來，打掉了刺客手中發簪。

 

一身絳紅官袍的聞不聿從天而降，幾招制服刺客，卻不料刺客眼見不敵，直接咬破嘴裡毒藥，霎時氣絕。

 

我微微一愣，來這麼快？

 

匆匆趕來的大理寺屬眾上前探查，面色凝重。

 

「S士。」

 

聞不聿目光落在我身上，看得我莫名其妙。

 

見我沒什麼反應，他默默收回視線。

 

一番檢查下，柳氏隻是被打暈，沒受到什麼傷害。

 

醒來得知有刺客要S自己，柳氏低頭沉默，眼圈慢慢紅了。

 

我嘆了口氣坐到她前面。

 

「不管先前想你S的人說了什麼，都不要信，也不必因為自己的遭遇而感到羞愧，你能活到現在，本身就已經是件很了不起的事了。」

 

丈夫戰S，獨力赡養多病的婆婆，被找上門欺凌，關進地窖折磨也咬牙挺住了。

 

看似柔弱的身體，有著強大的力量。

 

「能逼得你自盡，想來跟你那位戰S的夫君有關……是他沒S，在外頭另娶了嬌妻，如今回來要你做平妻？」

 

柳氏愣愣抬頭：「……？？」

 

在場之人表情也有些一言難盡。

 

啊呸，說錯了，再來。

 

「那就是他發現自己是被抱錯的富家公子，打算自己認祖歸宗，卻要拋棄你這個糟糠之妻？」

 

柳氏：「……」

 

大理寺眾：「……」

 

通過幾次回檔試錯，我終於套出了正確答案。

 

原來魏大牛並不是戰S，他所在的隊伍涉嫌S良冒功，後因分贓不均起了內讧，魏大牛便是S在內鬥中。

 

事情揭露開來，不僅魏大牛名聲不保，可能還要問罪九族。

 

為了亡夫名譽，更不想連累親族，所以柳氏才選擇自盡。

 

回檔後的我，淡定地說出自己的猜測——也即正確答案，換來柳氏詫異的眼神，和大理寺眾同僚敬佩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