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 蓄意淪陷
- 4932字
- 2025-06-18 16:28:20
我皺著眉起身,還在思考要如何搬動這尊大佛,就碰到了趕上來的秘書小唐。
“童小姐,抱歉,柏總今晚喝醉了,突然嚷嚷著非要回家。”
“沒關系,麻煩你和我把他抬到床上。”
我從未見過柏松年醉酒的模樣,亦或說,他醉酒從未出現在我面前過。
他嘴裡似是還在念念有詞,雖然有個人幫忙,但醉酒的人似乎要沉很多,十幾步的距離弄得我氣喘籲籲。
“柏總平日裡不會喝醉的,今晚是鍾叔,非要看他的誠意。”
“什麼誠意?”
小唐苦笑:“自從柏總開始查你父親蹤跡後,柏氏的單子總是被突然截胡,今晚酒桌上碰到鍾叔,鍾叔說柏總為什麼要把場面鬧得這麼難看。”
“柏總喝了足足兩瓶白的,眼睛都喝紅了鍾叔才松口說就這樣吧,不會再管柏總調查童氏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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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沉默著,一時間竟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也許是客廳裡的地暖開得溫度太高,我覺得有些透不過氣。
我抓著自己的手指自嘲:“他為了白小姐,倒是拼了命。”
“童小姐,你為什麼不認為,柏總其實是為了你呢?”
“今晚送柏總回來的路上,他問我:‘她喝了半瓶,我喝兩瓶,她能不能不這麼恨我了?’”
我心一顫,眼皮子跳得厲害,可卻再找不到半分辯駁的話。
10
老爺子突然病危,遠在大西洋彼岸的白芷父母匆匆趕回來,看著滿牆的照片,又看著坐在病床邊哭成淚人的我,竟有幾分錯愕。
老爺子已經昏迷了,任由子女在一旁哭著一聲聲喚他也沒有回應。
老爺子是在清晨走的,監測儀發出急促的警報,晨光熹微,外頭的雪堆滿了牆頭。
忽地,一隻溫暖的手罩住了我的手,我冰冷徹骨的身體得到一些回溫,我微微轉過頭,就看到了柏松年。
“童婉,別怕。”
我撅了撅嘴,想說些什麼,眼淚倒是先行一步落下了,我靜靜地靠在他肩頭失聲痛哭起來。
喪儀辦得簡單,但不知哪來的八卦記者這樣不怕S,直接將我和柏松年參加老爺子葬禮的事情曝光在了網上。
一時間,我是白芷替身的消息傳遍整個網絡。
“天啊,原來柏氏總裁真的有念念不完的白月光。”
“所以訂婚宴上柏氏總裁醉酒喊的真的是白月光的名字?”
“哎,童氏落魄千金為巨額債款甘願做替身,連正宮的親人葬禮都能忍辱負重地參加,實在是難得!”
“什麼難得,在你身上砸幾個億,你能舔得更厲害!”
“不過,這樣是不是他們就不結婚了?”
網上的討論不堪入目,柏氏想要花錢撤下熱搜卻無濟於事,熱度像是雪球越滾越大。
“召開記者發布會吧,就說是我主動找你當白芷的替身,你為了老爺子答應了我的無恥要求,你還能落下個痴情人設,對柏氏影響最小。”
我坐在柏松年的辦公室掰著自己的手指頭,突然開口。
柏松年懶懶地掀了掀眼皮子看我,嗤笑:“童婉,不讓你做危機公關真是屈才了。”
他沒採納我的意見,而我也沒有採納他的。
11
“很抱歉拖延了這麼久的時間才出來解釋我和柏松年的事情,讓大家久等了。”
我深深鞠了一躬,隨後坐到發言席上。
“我和柏松年的感情,其實大家可以理解為一直是我的一廂情願,我學生時代就因為貪圖柏松年的顏值追求過他,後來又因為貪圖柏氏的實力再次舔著臉找他幫忙。”
“童氏破產,是我仗著自己長得有幾分像白小姐,利用這張臉綁架柏松年幫我。”
“柏松年幫助童氏還債,是因為白家的老爺子對白小姐思念過度病得厲害,柏松年需要我代替白小姐在老爺子面前盡孝道,我們訂婚隻是老爺子的一大心願,我們各取所需地走到今天這一步,成了大家眼中的欺騙群眾,對大家造成的困擾和傷害,我代表個人和柏松年深感抱歉。”
“這麼多年,柏松年從未喜歡過我。”
現場一片哗然,在記者不斷地追問中,我在小唐的掩護下離開現場。
離別的機場,小唐欲言又止。
我坦然一笑:“謝謝你,這也算是我能報答柏松年唯一的事情了。你告訴柏松年,我爸的事情,不必再查了,往事我都已經放下。”
昨晚,我讓小唐在柏松年的水裡加了足量的安眠藥,趁著他昏睡的時間,我緊急召開了發布會。
好在一切順利,木已成舟,塵埃落定,我和母親打算回母親的故鄉了。
“童小姐,您……還會回來嗎?”
我搖頭,“柏松年會遇到真正適合他的人。”
小唐連忙搖頭,可機場工作人員播報催促人員登機的訊息打斷了他的話,我揮揮手轉頭欲走,卻被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
小唐似是覺得有些失禮急忙放開,從西裝外套的口袋裡掏出一個小信封:“第一次偷東西,童小姐,希望後會有期。”
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有一個人或許也有過對我心動。
信封很薄,裡頭有三張照片。
12
一張是我大學的證件照,青澀純真的我對著鏡頭笑意盈盈。
一張是畢業時我和同學的合照,柏松年站在我的不遠處,面對鏡頭勾了勾唇。
一張是我和柏松年第一次出席晚宴被記者拍下佔了財經新聞首頁許久的照片。
突然想起,柏松年醉酒那晚,小唐還告訴我,我喝酒暈倒那天,柏松年闖了好幾個紅燈,抱著我一路狂奔進的急診。
柏松年不知道我有嚴重的胃病,他隻是忍不住想要為難我,以報當年聽信他人讒言直接把他甩了的恨。
柏松年在病房守了我三天三夜,他說:“要是童婉醒不過來,一命抵一命,我也認。”
小唐說,柏松年這些年,隻錯過兩件事。
一是送白芷去留學,催著她上那架飛機。
二是逼我喝下那瓶高度數的白蘭地。
我趴在座椅前的桌板上捂著嘴哭得厲害,也許在過去的時光裡,我和柏松年的感情,並非全是我的一廂情願。
隻是事情發展到這一步我希望已經是結局。
13
“童老師,這個臘肉是我阿姆親自做的,阿姆說您一定要嘗嘗。”
“童老師,您家燈是不是暗了?我讓我家老頭子給您換一盞!”
“童老師,明天我們上街趕集,你可有什麼要買?”
“童老師童老師……”
母親的故鄉在一個南方的小鎮,交通不算發達,更沒有什麼網絡,一切新聞隻來自巷子口每天的南方日報。
鎮上民風淳樸,我找了份在小學教語文的活,大家都喚我一聲童老師。
沒有人過問為何我和母親兩個弱女子會帶著一個小孩兒回到這兒生活,大家對我家的關心都融入到了生活的點滴,在這裡的每一天讓我感到無比的平靜。
“囡囡,回家吃飯了。”
我叫了女兒幾聲,卻沒看到小丫頭蹦蹦跳跳跑回來的身影,急忙摘下圍裙出來尋,一邊走一邊念叨著:“媽,囡囡又跑哪家瘋玩?”
“不是文莉家,就是文雅家,小姑娘咋咋呼呼,飯點也不知道回,和你小時候一模一樣!”
我的笑容在看見門口抱著囡囡的柏松年瞬間戛然而止。
多年未見,柏松年一如當年矜貴俊朗,看見我,就低頭問懷裡的囡囡:“乖寶,這是誰?”
“媽媽,媽媽抱……”
原本在柏松年懷裡十分安分的囡囡在看見我後就急忙想要掙脫柏松年的懷,雙手向我大張。
我急忙接過囡囡,嗫嚅了幾下,終於聽見自己的聲音:“你怎麼……你怎麼來了?”
“媽媽,這是我爸爸嗎?”
“……不是,他不是。”
“那他為什麼說,他就是我爸爸?”
14
家裡一切樸素到有些簡陋,柏松年與周遭的一切顯得格格不入。
但他就這樣好整以暇地看著我,像是在看我打算怎麼圓這個慌。
“我們出去談談?”
柏松年點點頭,起身,摸了摸囡囡的頭,一臉寵溺:“乖囡,爸爸媽媽出去一會。”
平日裡閉著眼睛都能走得輕輕松松的巷子,此時像是在腳上注了鉛。
一直到巷子尾,再無別的路可去,我才認命地停了腳步。
柏松年像是耐心耗盡,直接把我拉入懷裡抱緊。
陌生又熟悉的氣息讓我惶恐,不斷掙扎著想要掙脫,卻被越箍越緊。
柏松年抵在我的肩頭,嘆了口氣:“為什麼不信我會處理好?”
“童婉,你真讓我好找。”
不知是不是我晃了神,我竟覺得柏松年的語氣有幾分委屈和妥協。
我的聲音悶悶的,不知道是被捂的還是別扭:“你怎麼確定那孩子是你的?這些年要是我早就嫁給他人結婚生子了呢?”
“童老師單身,你的學生告訴我的。”
“還有,童老師的女兒五歲,怎麼?你待在我身邊的時候,還偷偷B養了哪個男人?”
柏松年松開我,抓著我的手往他眼鏡上放:“幫我把眼鏡摘了。”
“不。”
柏松年嗤笑,自己摘掉了眼睛,隨即俯身吻了上來。
15番外:柏松年視角
從小到大,我聽得最多的一句話是:“芷兒是你妹妹,你要多照顧她!”
我家和白家是世交,所以白芷從小就愛粘著我:“柏松年哥哥,長大了我嫁給你好不好啊?”
“不好。”
我每次這麼回,白芷都要哭一頓,然後我被揍一頓。
後來我學乖了,學會保持沉默了。
小姑娘長大後學會害羞了,白老爺子笑話她小時候總是纏著鬧著要嫁給我的時候,她總是又氣又惱。
十八歲那年白芷收到了美國頂尖藝術學院的offer,家裡人讓我送她去機場,小姑娘喜出望外,在車上一直嚷嚷著要找個又高又帥的外國男友讓我悔不當初。
那天難得路上一點都不堵,我還陪她在機場坐了好一會才等到她的航班檢票。
“這麼著急催我走?真的是,你跟你的飛行器過一輩子吧!”
“借姑奶奶吉言。”
那晚,我正在家睡得天昏地暗的時候,傳來了白芷所乘坐的飛機失事的消息。
所有的一切都亂成了漿糊,白芷的遺物被找到,白芷的父母和白家老爺子受不住打擊直接病倒了。
白芷的父母移民了,他們沒有勇氣再留在這個傷心地,白老爺子不願意離開——白芷確認遇難後,老爺子精神就出了毛病,在他的潛意識裡白芷依然活著。
我曾經一度認為,白芷的離去會讓我一輩子都籠罩在陰影下時,我遇到了童婉。
她活潑開朗,漂亮又勇敢,在社團裡明目張膽地對我表白。
大家都知道童婉其實是對我見色起意,討論著她什麼時候能追到我。
“兩天。”
“啊?年哥,聽說她脾氣超級不好,你確定?”
我玩著手中的打火機,漫不經心道:“玩玩怎麼了?”
誰不是玩玩。
可是我發現,童婉不是。
她把酒潑到我身上的時候,我才體會到了徐朗口中所說的“脾氣超級不好”。
“這童婉,潑了你不說,還到處說她把你玩膩了所以把你甩了!這邊純純離了個大譜!”
童婉的確與白芷有幾分神似,但我對白芷一直都隻是兄妹情意。
不知道為什麼外頭愈傳愈烈,白芷莫名其妙成了我心頭難以忘卻的白月光初戀。
這才是真的離了個大譜。
可我沒有辯駁,畢竟童大小姐到處說是她甩了我,人家說她其實是個替身怎麼了?
童婉童婉,好你個童婉,真不考慮吃回頭草?
童婉家出事了。
那群債主圍在她家門口日日夜夜地守著,可我遲遲沒等到她向我求救。
手下等了一周,童家的門才終於打開了。
我匆匆趕到時,童婉的母親正在給一群人下跪,苦苦乞求著些什麼,那些人連拉帶拽地就要搶過童婉。
童婉的眸子猶如一片S潭,再無當年無所畏懼的肆意,心如S灰地呆滯在原地,像是無聲等待S亡的宣判。
我不知為什麼,心裡有些悶。
我迫不及待地佔有童婉,手段幾近卑劣,她毫無反抗也毫無反應,在我身下連哭都小心翼翼。
我看著她遞給我的酒,突然很想把那杯酒從她頭上澆下去。
我想了想,看到桌上顯眼的白蘭地,半開玩笑地說她喝下去就帶她去還債,沒想到她信以為真,不要命地就往嘴裡灌。
眾人起哄不止,我心卻亂如麻。
我還未來得及奪過她手中的酒瓶,她就捂著嘴跑了出去。
對不起對不起,為什麼你隻會說對不起?
童婉胃出血,再晚一點就沒命了。
我承認我慌了,陪護那幾天我甚至想,能夠一命換一命的話,我把我的命換給童婉,換我躺在這病床上好了。
我借著收購童氏的名義,和媒體透露即將和童婉訂婚的消息,我承認我私心無處遁形。
徐朗問我,我不會是認真了吧?
怎麼會。
童婉玩我,我也隻是想玩她罷了。
可是徐朗又問我:“你這麼大手筆,又是幫還債又是買鑽的,還說你沒認真?”
“不是,年哥,誰他媽教你,讓她去看望白芷爺爺的?”
我承認我的手段不高明,但至少困住童婉,讓她留在我身邊了,不是嗎?
鍾叔問我,為了一個女人,丟了這麼多錢,難不成要把命搭上去才後悔嗎?
我不知道。
桌上的白酒我喝了一杯又一杯,但我回答鍾叔的,依舊是:“鍾叔,我答應童婉的,我得查明白。動了哪個兄弟的蛋糕,算是我柏松年得罪了。”
我沒想到白老爺子挺不過今年冬天,童婉哭得好慘,我內心空蕩蕩。
沒想到會有不識好歹的記者捕風捉影把我和童婉參加白老爺子的葬禮描繪得這麼荒謬,砸了很多錢但熱度還是不降反增,柏氏股票大跌,大家忙得焦頭爛額。
我相信會有更好的解決辦法,但是童婉。
我一覺醒來,小唐告訴我一切都結束了。
童婉呢?
小唐支支吾吾,我神色陰骘。
我有每年都去看童婉,我擔心她真的背著我嫁給了別人。
徐朗急得跳腳:“年哥,你直接把她抓回去不就好了!”
我搖頭,答應童婉的事情還沒做完,我不會再把她卷入任何的糾紛之中。
童婉的父親童福海終於找到了,但對方快我們一步,我們找到的,是童福海的屍體。
我報了警,警方封鎖了所有消息,時隔四年,那群在背後搞鬼的人終於都被繩之於法,積壓在我心中多年的大石終於落下、
囡囡見我的第一眼,怯生生地,卻沒有跑,小心翼翼地問我:“你是誰?”
這些年童婉將她養得很好,粉雕玉琢,活潑靈動。
我微笑著蹲下身子和眼前的小人兒對視:“你是不是還沒有爸爸?”
囡囡點點頭,像是被我打開了話匣子:“賣糖糕的阿嬤說,下禮拜天給媽媽介紹個帥哥。”
我被氣笑了,摸了摸她的頭,道:“不給她介紹,我當你爸爸好不好?”
她猶豫了,隨即點頭。
多年後,童婉還是執著於問我同一個問題:“你到底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我的?”
我總是故作沉思,每次都顧左右而言他,把她氣得不行。
我總不能告訴她,我對她一見鍾情吧?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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