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 蓄意淪陷
- 4502字
- 2025-06-18 16:28:20
柏松年吻我的時候,總是喜歡把眼鏡摘了。
他厭惡我的臉。
畢竟當年,身為大小姐的我,踩著他的自尊,狠狠甩了他。
然而如今,我家破產欠債,他卻是人人敬仰的柏總。
他取笑我:“童婉,你怎麼就落到我手裡了?
我沉默盤算著,等還清我爸的債務,我就離開。
後來,柏松年還是追來了。
他紅著眼圈,聲音委屈沙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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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婉,隻是眼鏡硌人,親你很費勁。”
他眸色幽深,緊緊盯著我。
“替你還債是我心甘情願,現在可以幫我把眼鏡摘了嗎?”
1
我穿著浴袍,裡頭空無一物。
柏松年眸色晦暗不明,仰頭看著我,像是要把我燒穿才作罷。
“幫我把眼鏡摘了。”
我顫顫巍巍地幫他摘掉眼鏡,下一秒就被他反身壓在身下。
腰間的綁繩隨之一松,柏松年的手覆上了我的腰遊歷著。
混沌之際,我的雙手被柏松年勾在他的脖子後。
柏松年在我耳邊輕笑:“童婉,你怎麼落到我手裡了?”
我不能反抗,也不配反抗,因為是我自己做出這個決定。
我沉默地把頭撇過一邊,任由淚水順著臉頰滑落,浸湿枕頭。
2
四個小時前,母親跪在家門口的地上不斷地向眾人磕頭,嘴裡重重復復央求著:“求求你們不要帶走我女兒……”
往日最講究端莊得體的她,今日卻為了債主不將我抓去抵債,額頭磕得青紫。
都說富不過三代,可我家富了足足六代。
直至我嗜賭如命的父親,一夜之間將偌大的童氏虧得連渣都不剩。
他拿走公司留著還債的錢和小三遠走高飛,留了一屁股債給我和母親。
債主找上門,在我家門口堵了足足一周,他們看到我,就猶如豺狼看到了羔羊。
我邊哭邊拽著母親起來,可母親還在磕,還在求。
債主們就要把我拽走時,一陣清脆的喇叭聲在眾人身後響起。
見沒人讓道,車上的人又鳴了兩下喇叭。
有些人帶了家伙,鐵棍拖在地上隨著腳步移動的聲音響起,氣氛尤為凝重。
我蹙緊眉,心提到了嗓子眼。
在鐵棍砸向車窗前,柏松年的秘書下了車,開了車門。
“好熱鬧。”
柏松年勾了勾唇,看向帶頭拿著鐵棍走向他的車的人,自上而下地盯著他。
“馮老板,你怎麼還這麼沒禮貌?”
“柏松年,你湊什麼熱鬧?”
“你湊什麼熱鬧,我就湊什麼熱鬧。”
柏松年摘下眼鏡擦了擦,動作慢條斯理,與急躁的氛圍格格不入。
柏松年的秘書將手中的文件夾遞給我:“童小姐,童氏集團最大的債主,是柏氏。”
“所以呢?”
柏松年挑眉:“所以……”
“所以,你要不要考慮,隻欠我一個人?”
柏松年目光帶了幾分戲謔,像是把我看成了討價還價的商品。
我沒有任何遲疑,可我低啞顫抖的聲音泄露了我的惶恐和屈辱。
我點頭:“好啊。”
3
別以為柏松年是什麼從天而降替我排憂解難的英雄,他隻是不想錯過任何一個親自報復我的機會。
大學時,我曾經追求過柏松年。
不是什麼一見鍾情,是純粹的見色起意。
柏松年沒有拒絕,倚在沙發上散漫地笑著說:“好啊。”
直至那天,我鬧著非要參加柏松年朋友組織的酒局。
柏松年的朋友趁我上廁所說漏了嘴,被我在門外聽了個正著:“什麼嫂子?年哥都說了,隻是隨便玩玩的妹兒,要不是有幾分長得像白芷,她配站在年哥身邊?”
從小到大囂張跋扈嬌生慣養的我,哪兒受過這等委屈。
我二話不說直接衝進去抄起桌上的酒杯往柏松年臉上潑,仍不解氣似的,我把骰子盒和牌全部往他身上丟。
一群目光錯愕的人中,柏松年倒是顯得格外冷靜,他抽了幾張紙抹了把臉,才緩緩抬起頭蹙著眉問我:“鬧夠了沒有?”
我冷笑:“我問你才是,你玩夠了沒有?”
後來我才得知,他們口中的白芷,是柏松年的青梅。
可惜十八歲那年白芷乘坐的飛機失事,而那天,是柏松年親自送她去的機場,這件事成了柏松年永遠的心頭病。
柏松年找的每任女友,都有白芷的影子,包括我。
我現今卻無比慶幸,我童婉什麼都沒有了,還空有這張臉。
否則我連等到柏松年出面替我排憂解難的機會都沒有。
4
“呵,得兒,還得是年哥重感情,不過,也得虧了你長了這張臉。”
再次出現在柏松年的社交圈,徐朗沒有放過這個替柏松年出惡氣的機會。
畢竟當年我們不歡而散,高嶺之花柏松年被童婉甩了不說,還破了一身的酒水的事情在R大傳得人盡皆知。
我並不惱,我也沒了生氣的資本,畢竟我再也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童家大小姐了。
我莞爾一笑,沉默地給柏松年倒了杯果酒。
可杯子遞過去,柏松年卻沒有接的打算。
他撈過桌上的白蘭地倒了滿滿一杯,勾唇笑了笑,看向我:“你喝。”
長期飲食不規律,我的胃早就千瘡百孔,哪兒能容得下這類辛辣刺激食物。
“喝完,明天帶你去還債。”
見我猶豫,柏松年便拋出了我不可能拒絕的籌碼。
“怎麼,這點面子都不給?”
徐朗在一旁晃著酒杯不忘煽風點火。
包廂裡的氣氛一下就凝固起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躊躇的臉上。
我接過柏松年手中的酒杯,倒吸一口冷氣,隨即一飲而盡。
周遭傳來起哄聲,我握著瓶身繼續往自己嘴裡灌,喉間一片火辣,緊接著是胃翻江倒海地難受。
還剩半瓶的時候我實在喝不下去了,說了句抱歉就急忙捂住嘴往外跑。
一整天沒有吃過任何東西,能吐出來的隻是剛喝下去的酒水。
我撐著臺面試圖穩住重心,眼前的景色開始出現重影,有一種瀕S的無力席卷我的全身,。
在我即將倒下去時,一隻強有力的手抓住我的手臂把我提了起來。
我意識猛地清醒幾分,轉過頭就發現臉色很不好的柏松年。
我想站穩卻搖搖欲墜,嘴巴嗫嚅幾下,莫名又開始道歉:“對不起。”
這段時間我總是在道歉,柏松年隻要有半分不開心,我能想到的,就隻有道歉。
可這次不同,我道歉後柏松年的神色分明更難看了。
他雙手箍緊我將我抵在牆上,咬牙切齒地問:“為什麼不反抗?為什麼人家說難聽的話不反駁,為什麼不能喝也不說?”
我來不及說什麼,眼前一黑,柏松年還在說什麼,我聽不到了。
5
再醒來時,我已經躺在病床上。
醫生說我昏睡了三天,幸好送來及時,不然胃出血這麼嚴重,神仙都救不回來。
可是救回來,我要面對的仍舊是深淵。
許久未能謀面的母親拿著個保溫飯盒出現在我病房門口時,我覺得恍若隔世。
母親一邊給我喂粥,一邊告訴我。
“童氏的債我們不用再擔心了,柏氏召開了記者發布會,正式確定收購童氏,並且承擔童氏名下所有的債務。”
我輕輕點點頭,竟覺得這頓酒很值。
誰喝半瓶酒,抵得幾個億。
“隻是,柏松年還在發布會上宣布了一件事。”
我看向母親,目光疑惑。
“他說,正在籌備和你的訂婚宴。”
我聲音嘶啞,眼神變得和母親一般哀戚,啞著聲問:“為什麼?”
母親眼淚決堤,抓著我的手哭得厲害:“我知道他不愛你,婉婉,他不愛你。”
柏松年不愛我,連母親都知道。
可是柏松年說:“很多事情付出了都不一定有回報,但童氏能跟我做一等一的交換,有什麼不知足?”
是,有什麼不知足。
我本就一灘爛泥般的人生,哪兒還在意這一點。
“媽,這是柏氏抬舉我們了,我們高興才是。”
我嫁就是了。
6
“童小姐,柏總讓我來給您量尺寸,順便問您對禮服有什麼要求。”
“按照他的喜好來就好。”
我興致缺缺,量好三圍就想上樓,沒想到柏松年會突然回來。
他說有個晚宴,讓我收拾收拾隨他出門。
柏松年的酒局不少,大多需要女伴的場合他都會帶著我。
“一會那枚藍鑽出現,你就一直舉手,人家多少錢你盡管跟就行,知道嗎?”
柏松年指著平板上的拍品照片向我叮囑。
我還未來得及說什麼,後座的江太太就插了嘴:“柏總可真是闊氣,怎麼,打算拍這顆鑽回去結婚?”
柏松年勾唇一笑,難得好脾氣地回答:“那得看婉婉喜不喜歡,我是喜歡的。”
“哎喲,童小姐,你聽聽,柏總都要把這拍賣會辦成求婚現場了,你抓緊表個態!”
我微微一笑,道:“萬事由他做主就好。”
“你就是太好說話,也該讓柏總嘗嘗追人的苦才是!”
柏松年看中的藍鑽就是一號拍品,十二克拉長方形切割的無暇藍鑽被端放在絨布上,燈光打下來,光芒十分璀璨,起拍價就是2億。
大家都在交頭接耳討論著這枚鑽到底成交價會是多少,三五家企業不停舉牌相互加價,柏松年長指敲著桌面,眸色淡淡,輕聲提示我別忘了跟。
也許是氣氛烘託得很好,價格一路飆升到3.8個億仍有兩家企業窮追不舍。
“遠赴集團出價4.2個億,4.2個億一次,4.2個億……”
我手中的號碼牌似有千斤重,但下一秒,柏松年抓著我的手舉起,沉聲道:“柏氏集團4.8億。”
耳邊似是有狂風呼嘯,所有人的嘴巴一張一合,在說些什麼,我隻聽到嘶嘶作響的耳鳴聲。
這枚藍鑽最後以5.2億的價格成交,大家都笑著恭喜柏松年,恭喜我。
“童小姐,收回我剛剛說的話,柏總這樣好的男人,你到底是打的什麼燈籠找到的?”
我思緒回籠,勉強撐起一抹笑。
7
“柏氏總裁為愛斥資5.2億購買天價藍鑽,好事將近滿面春風。”
財經新聞頭條的標題可謂是賺足了噱頭,柏氏股票一天內暴漲好幾個點。
大家都在傳,柏松年這麼個鑽石王老五沒想道真的要收心了,說我到底給他灌了什麼迷魂湯。
我苦笑,童氏欠債2.8億父親卷款而逃,柏松年輕輕松松就掏出5.2億隻為買顆石頭。
我與柏松年的訂婚邀請函發出不到半日,我的微信已經收到成百份的賀喜消息。
我從未忘記柏松年本就是聲色犬馬的世界裡最會玩弄人心的惡鬼。
他對我的恨絕不會止步於我喝下的那半瓶白蘭地。
所以,訂婚宴上他喝醉了,當著滿堂賓客的面叫我:“芷兒。”
我雖心如S灰,但面對眾人探究又憐憫的目光時,我還是忍不住紅了眼眶。
柏松年這麼個周到內斂的人,怎麼可能出現這種意外。
在我把他扶上房車的下一秒,他直接把我摁在車座上,雖是酒氣燻天,但目光凜凜,哪還有半分醉酒的模樣。
“童婉,再做筆交易怎麼樣?”
8
我頭撇過一邊不願回應,但柏松年不依不饒,捏著我的臉強迫我看向他:“我再為你辦一件事,你也幫我一件事。”
“我沒有什麼想讓你做的了。”
我深吸一口氣勉強平復剛剛在眾人面前的微微失態,柏松年晦暗不明的眸子裡勾起一抹笑:“真的沒有?”
“你想不想讓我把你爸抓回來?”
我猛地抬頭看他:“什麼意思?”
“你爸這麼沒良心,抓他回來讓他感受一下你的痛苦,怎麼樣?”
“你想讓我做什麼?”
柏松年松開了對我的桎梏,坐到一邊松了松領帶,半晌才道:“我要你,定期去白家看看白芷的爺爺。”
全身血液仿佛凝固在了此刻,柏松年的聲音依舊顯得雲淡風輕:“以白芷的身份。”
我不知道自己怎麼還能笑得出來,看著他,點頭,答:“好啊。”
也許對柏松年來說,我該覺得榮幸才是。
白芷的爺爺住在一家療養院,護工說,自從白芷出事後,白芷的父母就移民了,老爺子身子骨不好,隻能安放在這裡靜養。
老爺子的精神時好時壞,但精神好壞,都惦記著自己的孫女,天天要問孫女的情況。
可是今年以來,醫院下了好多次病危通知書,說老爺子的老年痴呆已經惡化到了最嚴重的一步。
我恍然大悟:這可能就是柏松年要我和他結婚的原因。
“芷兒啊,聽說你和柏松年那臭小子結婚啦?”
我微微點點頭,老爺子就笑得合不攏嘴:“你從小就說,長大了要嫁給柏松年哥哥,要嫁給柏松年哥哥……長大了害羞了,還不讓我們提……好在,好在你如願以償了!”
“爺爺,隻是訂婚宴,等您病情穩定了,來參加我的婚禮,親眼見證我的幸福,好不好?”
老爺子渾濁的眸子裡閃出一絲光亮,忙不迭地答:“好,好,好!爺爺等這一天啊,等了好多年啦,終於,終於要看到我的芷兒嫁給自己的幸福啦!”
不知怎的,也許是風迷了眼睛,我竟有些熱淚盈眶。
看著老爺子緊握著我的手,這些天的隱忍克制終於是在這一刻爆發,我額頭抵著老爺子的手嚎啕大哭。
9
老爺子的休息時間到了,我陪著他用完晚餐,又等他睡過去才起身離開。
“他好久沒這麼聽話睡覺了,童小姐,謝謝您。”
我搖頭:“以後在老爺子面前可別叫錯了。”
我隔天就來陪老爺子一次,像是使命,又像是已經成了習慣,老爺子情況也似乎有所好轉,護工說再也沒有出現鬧騰生氣的情況,每天都很聽話。
我點點頭,說這樣便好。
直至秋去冬來,第一波寒流抵達北市時,正值深夜。
已經快一個月未歸的柏松年醉醺醺地打開臥室的門,隨即跌坐在地上。
他的臉紅到了耳根,抵著牆氣喘籲籲,眸色混沌,眼下當真是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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