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 知知
- 3361字
- 2025-06-18 15:55:11
阿爹本是員外府中的侍衛,甚得員外夫人偏愛。
正月十五那天,阿爹血肉模糊地被丟在府門外,當場就咽了氣。
阿娘一時憤懑投了井。
頭七,我和阿兄看著墳茔前紙錢漫天。
阿兄摸了摸我的頭:「知知在想什麼?」
我又朝天空撒了一把紙錢。
「我想讓員外府缟素發喪,哭喊連天。」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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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兒姐又來找阿兄了。
她家原是東街口賣芝麻大餅的。
家境豐裕談不上,可也比我家好太多太多。
所以巧兒姐的父母一直反對她和阿兄來往。
但阿兄與巧兒姐一見相知,再見相許。
竟私下悄悄地許定終生。
今晚本來是他們約好要一起私奔的。
巧兒姐為了阿兄,和她的父親大吵一架,擊了三掌為誓。
從此斷絕父女關系,生老病S,互不相幹。
當她背著行李,風塵僕僕地站在阿兄身前時。
阿兄卻看也懶得看她,隻是冷冰冰地道:
「好一個鄉野村婦,一身的芝麻味。
「真是話本看多了,我憑什麼會看上你這個土裡土氣的村婦!」
巧兒姐不可置信地看著阿兄。
她不明白,為什麼阿兄明明前幾天還和她海誓山盟?
如今便這般絕情。
她哭著跑開了。
絲毫沒注意到阿兄握緊的拳頭。
和他微微泛紅的眼眶。
他盯著巧兒姐離開的方向看了許久。
直到我走上前去,輕輕握住他的手。
「阿兄,我們該去姑蘇城了。」
2
阿爹原來也是在姑蘇城內盧員外家當差。
兄長的那一副好皮囊,就是繼承了阿爹的。
盧員外的夫人很是賞識阿爹,將他提拔為貼身侍衛。
上個月,阿爹領了月錢,去首飾鋪買下了一隻玉竹簪。
準備送給阿娘,以討她歡心。
阿娘最喜歡竹子,她說竹有節且蒼翠。
是我和阿兄應學的品性。
阿爹拿起布小心翼翼地將簪子包起來。
他想起阿娘收到這枚發簪時的欣喜模樣,嘴角又上揚了幾分。
阿爹一出鋪子門口,就撞見了盧夫人。
她冷笑道:「楊侍衛好忠誠,竟然敢盜我府中銀兩!」
阿爹連忙辯解:「這是屬下這個月的俸祿,請夫人明察!」
盧夫人並不聽阿爹的解釋。
她一揮手,幾個侍衛就圍上來,將阿爹手腳束縛住。
她青蔥玉指撫上了阿爹的前胸。
下一秒,便摸出我爹懷中的那枚玉竹簪,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我爹睜大雙眼,盯著地上斷裂的簪子。
他想要反抗,卻因四肢被牢牢禁錮住,動彈不得。
盧夫人輕笑:「你算個什麼東西。」
她走上前,附在阿爹耳邊,以微不可察的聲音說道:
「既然我得不到,幹脆,毀掉好了。」
她命人將阿爹帶回員外府,硬是打了幾百大板。
隨著板子的落下,阿爹的後背瞬間皮開肉綻。
鮮血噴湧而出,染紅了衣衫和地面。
盧夫人在一旁拍手,她對這血腥場面顯得異常興奮。
等我、阿兄和阿娘趕到時,阿爹已經被丟了出來。
他渾身血肉模糊,每一道傷口都深可見骨。
阿娘心疼極了,蹲了下來,握住阿爹的手。
阿爹將手抽出來,想再碰一碰阿娘的臉頰。
但是他沒力氣了,手伸到一半就垂了下去。
阿爹斷了氣,阿娘趴在他身上痛哭,我也跟著痛哭。
阿兄是我們當中最冷靜的人了。
他伸出手,輕輕覆住阿爹的雙眼,讓他閉上了眼睛。
「阿爹放心,我長大了,以後阿娘和知知就由我來照顧。」
可沒想到,當晚阿娘就留書跳井,隨阿爹而去。
一夜之間失去雙親,我和哥哥都痛苦萬分。
我們用僅剩的家當,將爹娘葬了起來。
頭七,在爹娘的墳頭,看著紙錢漫天,我默不作聲。
阿兄摸了摸我的頭:「知知在想些什麼?」
我又朝天空撒了一把紙錢。
「我想讓員外府缟素發喪,哭喊連天。」
3
盧夫人名喚阿蓮,她生得美豔,一雙媚眼萬種風情。
原是孤女,流落街頭,被盧員外一眼相中,娶進了門。
盧員外本有三位姨太太,還有一位結發之妻。
自阿蓮進門,盧員外的那些姨太太全都S的S、瘋的瘋。
阿蓮手段陰狠毒辣。
三年下來,這坐擁萬貫家財的員外府,也隻剩她一個夫人。
府裡上下皆心知肚明,卻從不多嘴。
隻因盧員外對阿蓮異常寵愛。
對她所作所為更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三九嚴寒,阿蓮將盧員外同甘共苦十餘載的結發之妻丟入湖內,任其活活凍S。
盧員外知曉以後,也隻是沉默了一上午。
下午,便安然無事般和阿蓮攜手逛著後花園。
盧員外對阿蓮一往情深,但是阿蓮卻不是。
她偏愛英俊男兒,喜歡將好看的男兒收作自己的貼身侍衛。
並用金錢和權力讓他們妥協,供自己玩樂。
阿爹就是其中一個。
但是阿爹心裡隻有阿娘,他不貪名利,不愛美色。
威逼或是好言相勸,阿爹都無動於衷。
阿蓮這才對阿爹起了S心。
4
我和阿兄來到了姑蘇城內,阿兄在員外府外支起了一個臺子。
他負責表演,我負責收錢。
阿兄一身好武藝,人又俊俏,來看我們表演的人很多。
這難免會惹得其他同行妒忌。
他們會扮成觀眾,趁機砸我們的場子。
有時候,辛辛苦苦一天所賺的銀兩,也會被他們搶去。
阿兄明明打得過他們,卻每次忍氣吞聲。
任由他們欺負。
阿蓮每天都要出府,身後追隨一大片丫鬟和僕人。
但她從不多看阿兄一眼。
這一天,隔壁賣藝的大漢帶人來找茬。
他們將阿兄打倒在地,用腳狠狠踩著阿兄的頭。
逼阿兄離開這裡。
我在旁邊又哭又喊,也無濟於事。
忽見阿蓮搖著蒲扇,慢慢悠悠地晃回府中。
我猛地上前,跪倒在她面前。
「求夫人好心,救救我阿兄!」
阿蓮厭惡地用扇子捂住口鼻。
「哪來的乞丐,還不快給我拖下去!」
她旁邊的幾個僕人點頭應是,拉著我就要丟開。
我一把抱住阿蓮的大腿,用手指了指我阿兄,大聲道:「求夫人救我阿兄!」
阿蓮的目光隨我指的方向看了過去。
這一看不要緊,她心跳漏了半拍。
阿兄劍眉星目,微微上揚的下颌稜角分明。
縱使被人踩在腳底下,眼神裡也沒有半點畏懼和屈服。
阿蓮走上前,命人將大漢拉開。
阿兄趁機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拱手道:
「謝夫人相救。」
阿蓮笑而不語,隻是深深地看了阿兄一眼,轉身回府。
接下來幾日內,阿蓮出門時,總是不經意間看向我們這邊。
阿兄感受到她的目光,也會微笑著點頭回應。
而我們的臺子,因為有員外夫人的關照,也沒人敢來給我們制造麻煩。
阿蓮不知道的是,那所謂的砸場子的大漢,是我和阿兄花五兩銀子僱的。
她在和阿兄幾次目光接觸後,就將阿兄收進府中,做了她的貼身侍衛。
和阿爹的職位一樣。
連同我也進了府。
5
早膳時,我和阿兄一左一右,站在阿蓮身旁,陪她和盧員外用膳。
盧員外盯著阿兄看了好久。
「這是蓮兒新收的侍衛?」
阿蓮點了點頭,她拉著盧員外的胳膊,嬌滴滴地搖晃著。
「他在我們府前賣藝,我看他可憐,又確有本事在身,就自作主張收了他,老爺不會生氣吧。」
盧員外握住她的手,哄道:
「我怎麼會和阿蓮生氣呢?阿蓮開心就好。」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總覺得盧員外這句話充滿了苦澀。
阿兄本是不願意我進府的。
因為這個員外夫人最喜歡做的事,就是N待丫鬟。
她喜歡英俊男兒,卻十分厭惡有點姿色的女兒家。
她手底下的侍衛和丫鬟兩情相悅,被她發現了。
她命人將丫鬟活活打S。
當眾扒下她的皮,制成燈籠,高高掛在了房間門口。
並命令那個侍衛守夜時,需站在燈籠底下,寸步不能移動。
她看著那用人皮制成的燈籠和底下站著的侍衛,輕笑道:
「感謝我吧!這樣,你們就能永遠在一起了。」
6
聽府裡人說,阿蓮原本也不是孤女。
她和我一樣,有個同父同母的哥哥。
還有收養他們的義父。
多年以前,義父下落不明。
她和哥哥相依為命。
阿蓮對她哥哥,並非普通的兄妹之情。
她在哥哥的疼愛中,失去了自我。
阿蓮幻想有一日能突破世俗的障礙,成為兄長的枕邊人。
她將自己的心事說與哥哥聽。
豈料哥哥聽了勃然大怒,扇了她一巴掌,罵她罔顧人倫。
為了防止她越陷越深,哥哥更是很快就娶了妻子。
哥哥娶妻那天,阿蓮砸光了房間裡所有的瓷器,碎片灑落一地。
她拿起碎片,狠狠地劃開了丫鬟的臉,丫鬟捧著臉失聲尖叫,逃離了房間。
幾個月後,哥哥娶的妻子,也就是阿蓮的嫂子,懷孕了。
阿蓮便更加癲狂。
她故意邀哥哥一起踢毽子,讓嫂子在一旁看著。
然後,借著撿毽子的機會狠狠地撞向了旁邊挺著大肚子的嫂子。
這一撞用了十成力氣,嫂子當場流產。
哥哥大怒,將她關押起來。
但畢竟是自己唯一的妹妹。
關了半個月後,哥哥便心軟了,又將她放了出來。
她被放出來後,也老實了一陣子。
卻在某個暴風雨的夜晚,用一把耗子藥,毒S了哥哥一家。
阿蓮撫摸著早已冰冷的哥哥的屍體,笑得恣意張狂。
「阿兄,你知道義父怎麼消失的嗎?
「他S了,是被我推下萬丈懸崖,摔S的。」
從此,她成了一個孤女,在街頭流浪,直至遇見了盧員外。
盧員外對她百依百順,可她對盧員外並非真心。
當晚,她就將在門外守夜的阿兄召進了房。
7
月色微涼,阿兄進去了,我便坐在門口石梯上等著。
我從懷裡掏出一支竹笛,這是阿爹去年送我的生日禮物。
笛子小巧精致,笛身光滑如玉。
側面還刻著我的名字,我很是喜歡。
我想起阿爹將我抱在懷裡,拿著笛子逗我開心的樣子。
可是今年,我卻等不到阿爹的禮物了。
後半夜,阿兄也出來了,他和我並排坐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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