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老太太立刻從地上翻滾起來，拽我的腿，“你別走！你撞了我！得給我個說法！”

我明白過來，這是碰上碰瓷兒的了啊。

 

真是犯了太歲了……

 

周圍立刻聚了不少人，拿起手機錄像，七嘴八舌，指指點點。

 

我算是有了上次的教訓了，直接掏出新買的手機，“你說我撞你，那咱們去警察局說吧，別在這裡丟人。”

 

“我不去警局！我心髒疼！我要去醫院！”

 

“你給我打120！”

 

老太太捂著心髒又哭又叫。

 

我皺起眉，打就打，我還就不信她真能被撞出心髒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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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趕緊攔住了我，低聲在我耳邊說：“別聽她的，這種碰瓷兒的一般都真有點毛病，去了醫院她說是你撞出來的，反倒說不清了。”

 

“那怎麼辦？”我頭大得不行。

 

老太太見我不叫救護車，大喊道：“撞了人不管了！不就是看我年紀一把好欺負麼……”

 

人群裡不知是誰喊了一嗓子。

 

“我看您說話底氣挺足的，不像有事啊！”

 

立刻有人附和起來。

 

我松了口氣，看得出，大家對碰瓷兒這種事都極為痛恨。

 

老太太沒想到自己哭了半天適得其反，話哽在嘴裡，不知怎麼辦了。

 

就在這時，人群裡竄出了一個小孩。

 

一個滑跪，撲到了老人身邊：“奶奶！您沒事吧！”

 

07

 

我定睛一看，這不就是那天推倒侄女的熊孩子麼！

 

怪不得這老太太看著眼熟，這一家人，簡直就是一個醜模子刻出來的！

 

我一時拿不準他們是正好碰瓷兒碰到我，還是特地來給我找茬兒。

 

結果那老太太暗戳戳瞪了我一眼，我立刻明白了過來。

 

下一秒，熊孩子抹著眼淚，奶聲奶氣說：“我奶奶走得好好的，這個阿姨突然撞過來，把我奶奶撞倒了！”

 

我愣了，還真是不是一家人，不入一家門啊！

 

這孩子看著也就6、7歲的模樣，訛人的本事簡直是娘胎裡帶出來的一脈相承。

 

不過他一出現，幫我說話的人也不敢輕易吱聲了。

 

真沒見過出來訛人還拖家帶口的。

 

見小孩哭得悽慘，風向開始變化。

 

“小姑娘，真是你撞得就得負責啊！”

 

“是啊，光天化日的，總不能撞了人不管了吧！這小孩和老太太穿得都挺幹淨的，應該不是訛人的！”

 

“是啊……對……”

 

人群激憤，越說越起勁，沒人上來幫忙，反倒把路堵得水泄不通。

 

老太太“哎呦哎呦”叫個不停，聽得我牙痒痒。

 

百口莫辯之時，哥哥從人群裡走了過來。

 

我看見他，頓時兩眼淚汪汪。

 

哥哥拿著手機，指向不遠處一家店面的攝像頭，對老太太說：“我現在報警，旁邊就有攝像頭，她撞沒撞你就讓警察評判吧。”

 

老太太一聽這話，愣住了，轉頭瞥了眼攝像頭，臉色一下變了。

 

“你別給我報警，這女??娃撞了我！我要去醫院，我心髒疼！”

 

我冷笑：“您都堅持這麼半天了，氣力還這麼足，應該是問題不大，想去醫院就讓警察帶您去吧。”

 

沒想到老太太一下從地上蹦了起來。

 

“你們不能報警！我大孫子還要考公呢！不能留下汙點！”

 

我樂了，她怕是不知道，她大孫子的親媽已經進過警局了。

 

看熱鬧的一看老太太這架勢，也明白過來她是沒事找事，開始指著她的鼻子罵。

 

老太太被說得漲紅了臉，狠狠瞪了我一眼，拉著她的孫子就跑了。

 

沒人敢攔她，誰都怕惹上碰瓷兒的。

 

哥哥看我：“沒事吧？”

 

我點頭，“你怎麼在這兒啊，哥？”

 

“出來辦事，正巧看到你被人圍著。”

 

“先走吧，那個攝像頭是假的，我說出來嚇她的，等她反應過來，沒準兒會找回來。”

 

“啊？”我一愣，定睛往遠處看，還真是，那就是一個黑色裝飾物，根本不是攝像頭。

 

頓時哭笑不得。

 

朋友開玩笑：“魏哥，你這麼正經，也學會信口雌黃啦？”

 

“還不是被那不講理的老太太逼的！”

 

我吐出一口惡氣，拉著朋友上了哥哥的車。

 

大過年的，碰上這家瘟神，算我倒霉！

 

沒想到，倒霉事還在繼續，當天晚上，我就被人掛到了網上。

 

08

 

晚上，我回到哥嫂家，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身邊的小侄女忽然拽我的袖子，指著平板上的視頻說：“姑姑，這個人是不是你呀？”

 

我探過頭，視頻裡，正是那天面包店裡的場景。

 

可人確實是我，話卻不是我說的。

 

我看著視頻裡的那個“我”蠻不講理地大罵：“你們這群窮b，也配和我進一家面包店！”

 

“趁早帶著你的孩子滾出去！你這種貨色連給我舔鞋都不配！”

 

我驚呆了。

 

侄女也??愣了，看完我又看視頻，嚇得大哭了起來。

 

哥哥正處理公司的業務，焦頭爛額。聽見聲音趕忙跑了出來，悉心安慰：“怎麼了笑笑，是不是傷口又疼了？”

 

侄女語無倫次：“不是……是……視頻裡的姑姑……好可怕……是假姑姑……”

 

哥哥拿起平板，眉頭越皺越深。

 

“這應該是ai合成的話……你那天被拍了嗎？”

 

我無語道：“看這個角度，應該就是那個瘋女人拍的。”

 

視頻標題寫著“富家女看不起平民，面包店裡對6歲小孩大打出手”。

 

評論過萬，網友義憤填膺。

 

“不就是有幾個破錢，看不起誰呢？”

 

“那麼年輕，還不是拿得家裡的錢。拿著父母的錢出去招搖過市，我都替她父母不值……”

 

“估計一家人都是這個揍性，什麼樣的家庭出什麼樣的人……”

 

“也不一定是家裡的錢，沒準兒是舔老男人拿到的錢呢……”

 

我的信息很快被扒了出來，似乎有什麼人在暗中操作一般，哥哥的信息也被人曝光了出來。

 

“天啊，她哥哥竟然是公司老板，這種人也配當老板……”

 

“白瞎了這張帥臉了，建議都別買他們公司的產品……”

 

有比較理智的網友發言：“不知全貌不予置評，再說她哥哥的人品和她也無關吧。”

 

這條留言一出，不少人點了贊。

 

但很快，又一條視頻被傳上了網。

 

視頻裡，哥哥站在我身邊，一身筆挺的西服，高高在上，對著躺在地上的老太太罵道：“你這種老不S的，活該被撞，S了也是給國家省資源！”

 

我目瞪口呆，氣得發抖。

 

這一家人，根本就是有預謀的在陷害我們！

 

就因為面包店的事，要如此不擇手段？他們是不是吃飽了撐的！

 

哥哥臉色鐵青得可怕，拿出手機，快速給陳明打了過去。

 

對方很快就接了電話，聲音仍帶著討好之意，似乎對這件事並不知情。

 

聽哥哥說完後，陳明大驚：

 

“我真不知道這回事……魏總，這真不是我讓她們幹的啊！”

 

“我媽經常帶著小虎出去遛彎，我根本不知道他們去幹嘛了。”

 

我和哥哥面面相覷，電話那頭的聲音帶上了幾分赧然：

 

“不瞞您說，我上次回去後，就在和老婆商量離婚了……”

 

09

 

陳明主動提出和我們見面詳談。

 

我才知道，面包店的事情並沒有影響哥哥和陳明的合作。

 

“你老婆做的事和你的工作無關，但你兒子打我女兒這件事，我也會算清楚。”

 

一碼歸一碼，哥哥做事向來公正，陳明也很感激。

 

但問題是，既然如此，她們為什麼又來報復我們？

 

我不解地看向陳明，後者面露尷尬之色，半天才咬牙說：“上次去您家，兒子提到了那個王叔叔……我回家後又問了我老婆，她和我攤牌了……”

 

呃，原來是這樣。

 

我一下明白過來，“可這和我有什麼關系啊？”

 

陳明嘆了口氣，

 

“你們不知道，我老婆和我媽關系很好，我媽對她言聽計從，也不知道那個女人在我媽耳邊吹了什麼風，她總認為是你害得我們離婚的……”

 

“我嫌丟人，沒告訴我媽離婚是因為自己被戴了綠帽子，沒想到她竟然去裝碰瓷兒陷害你們……還帶上了小虎……”

 

“實在是太丟人了！”

 

陳明滿臉疲憊。

 

“你們放心，這件事我一定會和我媽說清楚的，我會讓她出來在網上澄清的。”

 

可還沒等陳母澄清，激憤的網友已經找到了哥嫂家。

 

我們和陳明分開後，開車回家。

 

剛到小區樓下，一群人來勢洶洶，舉著橫幅喇叭就圍了上來。

 

“吸血鬼！資本家！看不起人就別來吸血！”

 

“滾出這個小區！我們不想和你們這種敗類做鄰居！”

 

有個蓬頭垢面的中年男人甚至往哥哥的車上扔雞蛋和菜葉子。

 

“滾出去！憑什麼你們這種人渣能開豪車！勞資要被公司開除！”

 

有人看他太激動，攔著他，他還高喊自己在為民除害。

 

朋友坐在車裡，都看傻眼了，嘀咕道：“曉寧，你可算是攤上事兒了……”

 

我皺眉，要開門出去解釋，被哥哥攔住。

 

“現在說什麼他們也聽不進去，你出去反而有危險。”

 

“那怎麼辦啊？”

 

“我已經報警了，等等吧。”

 

警察很快就趕到了。

 

警笛一響，跑得最快的就是那個往哥哥車上扔雞蛋的男人，很快就被警察按在了地上。

 

見警察動真格的了，人群一哄而散，我們也終於下了車。

 

四散的人群裡，我一眼看到了陳明的老婆，藏在樹後窺探，身邊還站著一個戴眼鏡的矮胖男人。

 

該不會這人就是“王叔叔”吧……

 

兩人見情況不對，立刻溜了。

 

呵，每次跑得倒是快。

 

對於網上的輿論，警察也沒辦法幹預，想要解決隻能想辦法自證。

 

可是陳明卻突然說聯系不上他媽了。

 

“肯定是李芳那個瘋女人又和我媽說了什麼！我媽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對不起啊魏總，給你添了那麼大的麻煩……”

 

走投無路之際，那天在面包店幫我們說話的女孩爸爸主動聯系了我。

 

10

 

男人名叫秦川。

 

“我女兒作證時，所有的話我都錄了下來，應該能幫上忙。”

 

“那天去醫院時，也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所以視頻也沒發給你，我又檢查了下，沒有錄下來笑笑被推倒時的片段。”

 

“有這些已經很感謝了！”

 

他又說：“其實這種ai視頻很好檢測的，我公司裡就做過這類的產品，我發你試試吧！”

 

我如獲至寶，趕緊向秦川道謝。

 

拿到證據的當晚，我用自己的社交軟件發了一個帖子。

 

“今晚八點，直播當日事實。”

 

我的id早就被網友扒了出來，每天都有無數人來罵我，很快這篇帖子就被轉載到了視頻留言下，被一片罵聲淹沒。

 

八點沒到，直播間就已經爆滿。

 

嫂子調侃了一句，我要是帶貨主播估計已經賺翻了。

 

我苦笑，可惜了，我唯一一次出名是因為被罵。

 

直播間的彈幕全部都是讓我滾出地球，我直接無視罵聲，講述了當日事情的經過，又將秦川發給我的視頻、ai合成視頻證據貼了出來。

 

真正的視頻裡，小女孩說出真相後，女人仍咄咄逼人，甚至要動手打人。

 

直播間陷入沉默。

 

半晌，有人說了一句：“我們被耍了？”

 

緊接著，有個彈幕說：“那天我在現場，我證明這個視頻才是真的……”

 

“那個面包店新開的，監控都沒裝好，不然怎麼會發生這種事……”

 

“是啊！說到底店鋪也有很大問題！”

 

不得不說，大數據的推送十分準確。

 

隨著直播熱度越來越火，那天老太太碰瓷兒時的現場圍觀群眾也來了直播間。

 

有人發出了當日現場錄下的視頻。

 

老太太哭叫著說我撞人，在聽到有攝像頭後，敏捷地翻起身，拉著孫子跑了。

 

眾人哗然。

 

謊言被輕易戳破，輿論反轉，有網友認出了視頻裡老太太和小男孩的身份，指名道姓。

 

“這不是國小一年級三班的陳非虎麼！我認識他，奶奶昨天帶著他去家笑福玩兒了，還和我打招呼了。”

 

11

 

家笑福是我們老家城裡最大的商場，我們聯系了陳明，順藤摸瓜找到了失蹤的陳母。

 

她竟然躲在商場的保安室裡。

 

陳明見到她們，鼻子都氣歪了。

 

“媽！你來這裡幹嘛啊！你知道你闖了多大的簍子麼！”

 

誰知老太太一見我，立刻蹦起，大罵道：“什麼叫我捅婁子，要不是這個女人勾引你，你怎麼可能和小芳離婚！她破壞別人家庭，活該被網暴！”

 

說完竟然朝我撲了過來，要抓我的頭發，被我哥哥擋下。

 

原來那女人是這麼和她說的，怪不得她恨我恨成這樣。

 

“媽！你快別胡說了！她們和離婚的事根本就沒有關系！”

 

“不然是因為什麼！”

 

陳明猶豫了。

 

“行了！你也別替這個女人掩飾了，要不是她，我們好好一家人也不會破裂！”

 

我哥聞言，狠狠瞪了陳明一眼。

 

他沒辦法，隻好支吾道：“是李芳出軌了，她給我戴綠帽！”

 

“什麼！”老太太語氣都變了調。

 

我瞥了眼保安室的牆壁，照片裡，一個矮個子男人穿著保安服，正是那天在小區裡看到的“王叔叔”。

 

原來熊孩子說得“王叔叔是警察”就是保安啊。

 

沒想到李芳這麼大膽，竟然讓婆婆躲到自己的情夫家。

 

桌面上的筆記本電腦還開著，我猶豫了下，打開電腦，竟然看到了我的視頻被剪輯的記錄。

 

哥哥立刻打電話報了警，我也和陳明說明了情況，他愣了好久，沉默著嘆氣。

 

陳母此時也意識到是自己被騙了，止不住搖頭，哆哆嗦嗦說不可能。

 

也是，那麼一大把年紀，被自己兒媳騙得團團轉，論誰誰都接受不了。

 

我萌生了一絲同情之意，不過很快又被壓了下去，說到底還是她蠢，隻能說活該。

 

我們正等警察來時，李芳和她的情夫帶著兒子回來了。

 

她們一進門，見到我們，愣在了原地。

 

陳明看到那個男的，立刻撲了上去，拳打腳踢。

 

“就是你搶我老婆！耍我媽！還害得我差點兒丟了工作！”

 

“你帶壞我兒子！我打S你！”

 

李芳尖叫著攔著，那男的也被打急了，大叫：“那他媽是老子的親兒子！你就是個接盤俠！”

 

陳明傻了，陳母一聽這話，直接捂著心髒倒在了地上。

 

很快，警察也到了，現場一片混亂。

 

我和哥哥默默退出了屋子。

 

這家人，一個瘋、一個蠢、一個懦弱，活該如此。這樣的家庭，教育出一個熊孩子，也很正常。

 

好在網上的輿論逐漸平息，不再影響我們的生活。

 

面包店因為管理不當，被網友批評抵制，生意變差，很快就關了門。

 

李芳和她的情夫因為偽造傳播虛假視頻等罪名被逮捕，本來她們不會關太久，可李芳拒捕，打傷了警察，又在法庭上再次動手打人，直接判了二十年。

 

而她的情夫，一直到處勾搭女人，進到監獄後剛好遇到了一個女人的前夫，被對方打斷了兩條腿。

 

陳母心梗住了院，徹底消停了下來。陳明去做了親子鑑定，證明了陳非虎是他的親兒子，他松了口氣，可因為陳非虎跟著奶奶碰瓷兒的視頻爆火，沒有一個學校願意收這樣的小孩。

 

報應最終落在了他們自己身上。

 

小侄女很快恢復健康。

 

我很慶幸，那天的事情沒給她留下什麼陰影，她依舊活潑開朗。

 

“姑姑，我想吃小馬寶莉的面包！”

 

“沒問題！”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