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可我不想要什麼榮華富貴，我隻想要跟姐姐團聚，一起回家鄉，種兩畝地，看四時花。

直到，我看到姐姐屍塊的那一天……

 

「模仿我，」太後給我化上淡妝，七八分的相似頓時變成了十成十，然後她貼著我的耳朵說，「如果有生命危險，就劃傷你的臉，這樣劃。」

 

在永巷深處，我用沒開刃的刀在自己臉上練習百千遍，確保能制作出跟太後一模一樣的傷痕。

 

我想，我們賭對了。

 

次日，當我因為「左腳先跨進永巷」而再次被鞭打時，蘇瀾嬌笑著出現在我面前，用長長的護甲挑起我疼到無力支撐的臉。

 

「疼嗎？」她問，指甲戳進我臉上那道已經開始愈合的傷疤，血頓時流了一地。

 

「疼就對了。」她語氣輕快，抬手輕輕摸了摸額間的紅痣。

 

「我可是身懷科技樹系統的大女主，而你，還有宮裡所有女人，都是我登頂路上的墊腳石，成為我人生中的炮灰女配，實在是你的榮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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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的都是我聽不懂的話，不過沒關系，太後見多識廣，她或許是知道的。

 

「來人。」蘇瀾直起身子，「把她拖走。」

 

「蕭祁已經按照我的配方制成了炸藥，正要試驗威力呢，用小貓小狗太可憐了，用這種不知廉恥的小三，正好！」

 

我猛地抬起頭來：「王妃，王爺已經說了，饒過奴婢一命！」

 

「那又如何？」她笑得很開懷，「等他看到炸藥真正的效果，就想不起你來了。」

 

說著，就讓人拖我走。

 

我能感覺到她絕不是說著玩的，那一瞬間，S亡的恐懼籠罩了我。

 

我深吸一口氣：「王爺，奴婢這就活不成了，您還不現身嗎？」

 

「王爺？」蘇瀾毫不留情地嘲笑，「蕭祁有潔癖，他才不會來這麼髒的地方，你啊，別掙扎……」

 

「阿瀾。」

 

最後一個「了」字沒有出口，一道低沉的男聲打斷了蘇瀾的譏諷。

 

正是蕭祁。

 

7

 

在蘇瀾的哭罵聲中，我身體一軟，恰到好處地暈倒在蕭祁懷中。

 

蕭祁欲抱著我離開時，蘇瀾又驚又怒，扯住他的衣角。

 

「蕭祁，你別忘了對我的誓言，一生一世一雙人！我給你提供科技支援，不是為了讓你B養小三的！」

 

這些話我聽著不是很明白，隻是隱約感覺，她指的是炸藥那事。

 

我幾乎控制不住自己裝暈時的嘴角。

 

炸藥不是都已經制造成功了嗎？蕭祁是瘋子不是傻子，怎麼還會任她擺布呢？

 

她自詡為什麼「大女主」，但她好像不知道——

 

男人的愛和承諾，是世界上最不可靠的東西。

 

果然，蕭祁開口，聲音冷硬：「阿瀾，你不要太過分了。」

 

說完，他小心翼翼地抱著我，轉身離去。

 

蕭祁真是個深情的變態，我想。

 

不能每天看著太後，他就總是抽出時間來看我。

 

跟他派來的那個小太監一起，總是遠遠地看著。

 

好幾次跟我目光相觸碰，我從不點破，隻是低下頭，默默做著手裡的活。

 

我想，這種「遠觀」的狀態，大概很符合他和太後曾經的相處模式，能讓他感到無比快樂。

 

門外又下起了雨，我隱約聽到蘇瀾在雨中的哭喊聲。

 

蕭祁的手輕輕拂過額頭上的湿發，似乎有些不忍心，終於還是站起來，對內侍說：「給孤取把傘來。」

 

他要出去安慰蘇瀾。

 

可我怎麼會允許這件事發生。

 

我在痛楚的昏迷中嚶嚀一聲，嗚咽著扯住了他的衣帶，無知無覺一般，唇中溢出呻吟：「七哥，別走……」

 

他的動作一下子頓住了。

 

幼年時，太後就叫他七哥。

 

「觀音……」他叫著太後的乳名，輕輕撫摸著我臉上的疤痕，「我不走。」

 

8.

 

我醒來後，已經被封為順儀了。

 

蕭祁坐在旁邊給我喂藥。

 

他的神色很專注，很溫柔，我也回報以膽怯的柔順。

 

這極大地滿足了他的控制欲，整整一個月，他都歇宿在我殿中，甚至很多時候不是為了魚水之歡，隻為了靜靜地看著我。

 

而蘇瀾淋了那一場雨，也病了整整一個月。

 

痊愈後，她立刻風風火火地闖進我的寢宮。

 

「不要胡鬧了，阿瀾。」蕭祁不耐煩地揉著眉心，「別再傷害阿爐。」

 

蘇瀾這次沒有大吵大叫，相反，她抖了一下臉皮，露出甜甜的笑容。

 

「祁哥哥這是什麼話，我什麼時候胡鬧過？」

 

「我這次來是要告訴你，我發明了新玩意，叫活字印刷術。」

 

「有了這個，刊印書籍就快多了，你可以開辦學堂，快速大量地培養咱們自己的人才……」

 

蕭祁神色就是一動，匆匆放下手中的藥碗，連藥湯撒在了我手上都沒注意到：「真的？」

 

「當然是真的。」蘇瀾拉住他的手，「快點，讓我演示給你看一下。」

 

然後就這麼把蕭祁帶走了。

 

自那之後，蕭祁來我這殿裡的日子就越來越少了，即使來，也總是興奮地提起這項新技術。

 

「有了這個，我的後生就能遍布天下，一切指日可待了！」

 

蘇瀾又陪著他來看過我一次，她甜蜜地依偎在蕭祁懷裡，下巴抬得高高的，十分驕矜。

 

「阿爐，你是小妾，我是正房，我有正房的氣度。喏，這是我給你的藥膏，好好用，別浪費了。」

 

我隻能乖巧應下。

 

然後在她離開後，將散發著怪味的藥膏掃到桌下。

 

她不是來送藥膏，她是來炫耀並且挑釁的。

 

她的倚仗比我想象的更牢固，那便是她源源不斷的新技術。

 

可短短幾天，她怎麼就能完善出新技術？

 

我又悄悄去找太後商議，她讓我將被鞭打那天的蘇瀾的「大女主」發言一字一句講給她聽。

 

「科技樹系統？」太後若有所思，「她說著話的時候，是摸著眉心紅痣的？這也奇了，好好的說著話，怎麼會突然摸眉心呢？」

 

「難道……」我也說出自己的猜測，「這個所謂的系統，跟她那顆眉心痣有所關聯？」

 

9.

 

我從太後那裡，得知了她與蕭祁青梅竹馬的更多細節。

 

模仿起來，也就更加得心應手。

 

終於還是從蘇瀾手中搶回了一些恩寵。

 

算不上平分秋色，但也並非沒有一戰之力。

 

更重要的是，有了我這個替身，蕭祁越來越少的去關注太後這個正主了，那些看守太後的內侍們也越來越懈怠。

 

有的時候，我甚至大搖大擺出入囚室，也都無人發現。

 

與之相對的，是蘇瀾。

 

她見我一線恩寵不絕，對我雖然還是笑臉相迎，但那笑容之下的憤恨之色卻越來越深了。

 

這種憤恨，終於在我和她同時獲賜湯泉沐浴時達到頂峰。

 

湯泉為南梁靈泉，歷來隻有皇室血脈可以出入，將沐浴的機會賜給內婦或外臣，是一種極高的殊榮。

 

可能是怕我倆相遇再生事端，蕭祁很貼心地將她安排在海棠湯，將我安排在芙蓉湯。

 

當我褪下衣物，屏退宮人，赤裸著走向湯泉之時，蘇瀾卻突然出現。

 

我下意識掩住身體，厲聲：「王妃，您不在海棠湯，怎麼會出現在妾的芙蓉湯呢？」

 

她欣賞著我驚慌失措的模樣，精致面龐上綻開舒心的笑意。

 

「當然是為了找人玷汙你啊，程順儀。不知道，一會兒蕭祁看見你在別人身下浪叫的模樣，會怎麼處罰你呢？」

 

「對了，你還不知道吧，他這個人啊，最恨別人碰他的東西，一旦碰了，他總要把東西砸碎才完事。」

 

我驚駭地從湯泉中站起來，一邊呼喚隨身宮女，一邊就要逃走。

 

她卻陰森森地笑起來：「別費事了，你身邊的宮女早就被我收買了。」

 

說著，她拍拍手，就見一個矮小的男人從角落陰影中走出，噗通一下就跳進了湯泉中。

 

我難以抑制地發出尖叫，這聲音取悅了蘇瀾，她笑得更加暢快了。

 

可突然，她臉上的笑容凝固。

 

有人從背後勒住了她的喉嚨。

 

10.

 

是太後。

 

當然，現在誰也認不出她是太後，因為她完全是宮女打扮，妝容也與從前不同。

 

蘇瀾收買了我身邊所有宮女，這不假。

 

但她不知道，我早就察覺到了她的小動作。

 

在我從宮中出發前往湯泉時，便將收錢最多的那個宮人推進了井裡。

 

又趁內侍們不注意，將太後從囚室內放出，喬裝打扮後，明目張膽地帶出了宮。

 

誰能想到，一個要去沐浴的攝政王寵妃身邊，潛藏著已經S去的前朝太後呢？

 

這正是天賜的脫困時機，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至於面前的男人……我也不是毫無準備。

 

一腳就踢到他的命根子，讓他當場疼暈了過去。

 

然後，我和太後通力合作，將這一男一女擺成疊放的姿勢。

 

「好了，太後娘娘，您快走，從東門走，那邊守衛最弱。」

 

太後擔憂地看了我一眼，最後還是咬著牙點了頭：「阿爐，你再撐一段時間，等我到洛陽，調足了兵馬，就回京來救你！」

 

我朝她笑笑：「好。」

 

目送著太後離去，我再一次檢查現場有沒有疏漏。

 

目光卻突然轉到了蘇瀾的眉間痣上。

 

隻猶豫了一瞬，我便拔下她的發簪，用力刺進了她的眉間。

 

沒有血，她也沒有醒。

 

隻是瞬間，眉間痣像陶瓷一樣破碎，緊接著，金色的光點順著簪子爬上了我的手，很快遍布我的全身。

 

我感覺眉間發熱，下意識地朝湯泉中看了一眼，驚愕地發現，我眉間多了一枚一模一樣的眉間痣。

 

緊接著，腦海中出現一個詭異的聲音：「叮咚，歡迎新宿主綁定科技樹系統！」

 

11.

 

我回房在額間補了一個花鈿，就立刻將蕭祁引到了芙蓉湯。

 

可以想見，他親眼目睹男女摟在一起的畫面，那衝擊力有多大。

 

他當即就怒不可遏，衝上前去，對著白花花的兩人一通狠踢：「蘇瀾，你這是在做什麼！成何體統！」

 

蘇瀾吃痛，終於悠悠醒來，一瞬間的茫然之後，她就看清了自己處境，頓時花容失色，手忙腳亂地推開那個扒在她身上的男人。

 

「不，不是的，蕭祁，你聽我解釋！」

 

「姐姐，我知道這些日子王爺有些冷落你，可你也不能因此就……」

 

「唉！都是阿爐的錯，搶走了王爺，讓姐姐寂寞了。」我適時地插嘴，很是愧疚的樣子。

 

蕭祁的眼睛裡幾乎都要噴出火來了。

 

「賤婢！」蘇瀾一聽我說話，也是怒火中燒，撲上來就要跟我廝打，「明明被玷汙的應該是你！都是你算計我！」

 

我驚恐後退：「什麼叫被玷汙的應該是我？難道，姐姐本來是想用這個男人來……」

 

「天啊，我還奇怪，姐姐怎麼會在我的芙蓉湯跟人私通，原來這本是針對我的局！」

 

我登時就一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樣子，腿一軟，就要跌倒，幸好蕭祁眼疾手快，將我撈到了懷裡。

 

他顯然也已經意識到了真相，臉上愈加震怒，聲音都變了調。

 

「蘇瀾，你竟然如此狠毒，阿爐本本分分，從來都是做低伏小，何曾見罪於你！」

 

「反倒是你，屢次尋她麻煩，我都看在往日情分上輕輕揭過，可是你，可是你——」

 

說到這裡，他似乎又想到了太後，越加痛心疾首：「為什麼，你們一開始都純潔善良，最後都像變了個人！」

 

他扭頭不去看蘇瀾，隻是讓人將她拖下去。

 

「等等！」蘇瀾扯著嗓子喊叫，「蕭祁，我是無辜的，你就算不信我，難道信不過活字印刷術嗎？」

 

「我這樣不輸給男子的女人，用得著跟一個封建小女人爭風吃醋嗎？」

 

活、字、印、刷、術。

 

這五個字，讓蕭祁停住了腳步。

 

我卻噗嗤一聲，笑了，撒嬌地搖晃著蕭祁的衣袖。

 

「妾還當是什麼好東西，原來就是這個，妾也會。」

 

蘇瀾聞言冷笑：「你？你是什麼東西，我一個現代人，還要靠……」

 

她驕傲地偏過頭，冷不防看見了湯泉中自己的倒影。

 

她的額間，已經空空如也。

 

而我，已經踮起腳尖，附在蕭祁耳邊，輕輕告訴他活字印刷的要領。

 

「阿爐，你真的會！」蕭祁驚喜地看著我，再扭頭看向蘇瀾時，再也掩飾不住自己的厭惡。

 

「蘇氏善妒傷人，怙惡不悛，即日起，打入冷宮，沒有孤的允準，不許放出！」

 

12.

 

蕭祁變臉太快了。

 

以至於蘇瀾被拖走時，還是滿臉不可置信的表情，嘶吼道：「蕭祁，你承諾過我，一生一世一雙人，彼此絕無猜忌的！」

 

我微笑著看她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