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娘，您信我，他也沒幹啥正經事，不就因為一兩茶錢，差點把人家司葉軒給砸了，還非說人家是黑店，嚇得店主賠了他十兩銀。」

 

「什麼？將軍，你……你……」

 

阿爹眼睛瞪得如銅鈴般看著我，一副「你是不是想S的表情」。

 

我……

 

再看娘親一臉驚訝的樣子，難道不是因為我爹在街上丟人現眼的事？

 

阿娘還沒說出所以然，管家忠叔立門邊，「將軍，夫人，安平王世子求見。」

 

「不見……見也行。」阿爹憤憤地剛要開口回，阿娘柔柔剜了他一眼。

 

「嬌嬌，委屈你了，聽瀾定是聽到風聲，特地來安慰。」阿娘眼含歉意地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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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頭霧水地看著爹，他臊眉耷眼地低下頭。

 

難道是因為扶桑兒？關我爹啥事？

 

蕭如棠一溜煙地跑進來，像是小兔子，「嬌嬌，你可千萬別傷心……」

 

五萬金來啦，我趕緊起身迎。

 

阿爹坐一旁，怒目金剛似的咳咳咳。

 

蕭如棠剛要拽我手，聽見阿爹一聲咳，立馬縮回去。

 

「伯父，素姨，安好。」他展袖低頭行禮。

 

我回頭狠狠瞪了爹一眼，半拖半抱地把他扶起。

 

阿爹咳得更大聲，我都懷疑他肺管子是不是炸了。

 

「四郎，銀票你讓別人送就行，何苦受累跑一趟。」

 

他一愣，「那個，嬌嬌，今日來得急，錢還沒湊齊，你等我幾日可好。」

 

那你火上房似的急什麼？難道是扶桑兒的事節外生枝了？

 

我抱住他的腦袋就要咬耳朵。

 

「大庭廣眾地成何體統！」阿爹獅子似的一聲吼，好懸沒把蕭如棠送走。

 

「爹，你要把他嚇S，我跟你沒完。」

 

「嬌嬌，別生氣，伯父定是無意傷害你……」

 

這叫什麼話，他怎麼還一臉寬慰我的表情。

 

嗯？有鬼。

 

我環顧一周。

 

阿娘嘆息。

 

阿爹看天。

 

卓姑姑低頭。

 

阿珍咬手。

 

我看向蕭如棠，一臉迷茫，「發生什麼事了？」

 

他含含糊糊，看看我爹又看看我，心一橫，幽幽地說。

 

「伯父將你貼身的物件賣了許多，聲稱是避邪。」

 

「啥……」

 

「你的修羅刀，摸一下，一百兩。」

 

「我天……」

 

「小兒百日宴除祟，一千兩。」

 

「什麼……」

 

「念經超度跳大神，一萬兩。」

 

……我刀呢……

 

「現在街上都傳遍，說柱國將軍府，鹌鹑嗉裡尋豌豆，鷺鷥腿上劈精肉，蚊子腹內刳脂油！」

 

我氣得想要掐人中。

 

阿珍匆忙跑回房，回來時哭著說：「小姐，我繡的耳朵全沒啦……嗚嗚嗚。」

 

阿爹背著手起身，嘆口氣，「唉，就屬那個賣得好，耳聰目明嘛，你們倆也是，不多繡點……」

 

我看著阿爹，快把牙咬爛，「老唐，怎麼不賣你自己東西，我說我的手裡劍和袖裡刀怎麼找不到，還以為你好心給我保養，原來都被你拿去騙錢。」

 

「我要是七月半的生日，被人叫閻王，還用偷偷摸摸拿你的？我容易嘛……我堂堂將軍……」

 

他倒是還委屈上。

 

太不要臉了。

 

我氣得胸口沸騰，扯著嗓子號，「阿娘……我臉都讓他丟盡啦，你不許陪他睡覺。」

 

「唐嬌，你敢挑撥我和你娘的愛情，看我不打S你個混賬。」

 

嘔～我想吃點好的。

 

我和我爹正撕得不可開交，忠叔踉跄進來通報，「將軍，夫人，不好啦。」

 

阿娘瞬間站起身，「何事驚慌？」

 

「回夫人，長公主的府兵帶來匹馬，就在咱門前，一刀砍了頭，血都濺到了大門口。」

 

我……這時候挑得也太好了。

 

卓姑姑一聲驚號，「夫人……哎呦喂……造孽啊……」

 

「娘親……」

 

「素素……」

 

「素姨……」

 

阿娘軟軟倒下去，廳裡立刻亂成一鍋粥。

 

「都閃開，我來。」阿珍一粒藥丸加銀針，阿娘終於緩過神。

 

「好啦，你們繼續吵，保準一個時辰都不會暈。」阿珍十分嚴肅地保證。

 

我……

 

我爹……

 

所有人……

 

「阿娘挺住。」我擠開老唐抱住娘親腰，在後背一陣順通。

 

阿娘輕輕推開我的手，面無表情地說，「兒啊，弓背霞明劍照霜，秋風走馬出鹹陽，以後你就別出門了，好好在家讀書吧。」

 

……我還以為阿娘要我去闖蕩江湖呢。

 

讀書？

 

……要S啦……

 

「阿娘，娘親，您打我一頓成不成。」

 

蕭如棠也跪下來求情，「素姨，也有我的錯，沒看好唐嬌，您別罰她了，打我一頓出出氣也成。」

 

阿娘擺擺手，一臉平靜地指指他，「你跟她，一起讀。」

 

晴天霹靂！

 

我們倆全都傻了眼。

 

阿娘緩緩起身就要走，又慢慢側過頭，看著阿爹說，「將軍，今日起你就搬到客房住，不許靠近我半步。」

 

阿娘扔下目瞪口呆的我們，穩穩地走出門，沒留下一絲眼神。

 

等我爹回過神，連忙呼喊著去追，「夫人，我錯啦，我永遠是你最聽話的崽～……」

 

嘔～飽了，還有點惡心。

 

緊接著就聽後院阿娘悲壯地高喊，「爹，娘，兒命苦啊！！！」

 

然後是我爹一陣吱哇亂叫的哭號。

 

嘖嘖嘖，穩重人魯莽起來更要命。

 

「嘿，嘿嘿……」蕭如棠跪坐在地上一頓傻笑。

 

尼瑪……老虎獅子在打架，倒把你個河邊的小王八逗樂啦。

 

「蕭如棠，你是不是故意來我家吃瓜。」

 

「沒有，唐嬌，我也是你最聽話……」

 

「閉嘴，信不信我沙了你，全家豆沙了……」

 

阿珍：呵呵，有病，都有病，幸好我有藥。

 

23

 

孔門聖賢對面坐，學生陣陣哈欠聲。

 

阿娘一聲令下。

 

繡房立馬改了小課堂，老夫子高坐在蒲團上。

 

要說先生可是不容易，碰上我們仨也是倒霉到了家。

 

一個低頭擺弄瓶瓶罐罐。

 

一個哈欠連天犯困。

 

還有一個更甚，噼裡啪啦，算盤珠子都崩我臉上啦。

 

不到三天，他老人家就被我們氣暈四回。

 

阿娘拿出外祖父的救命之恩懇求，才將人留下。

 

他搖頭晃腦一頓講。

 

我腦袋瓜子直嗡嗡。

 

「啪——」戒尺打在書桌上。

 

夫子氣得翹胡子。

 

「唐嬌，讓你讀書，你在幹什麼！說睡就睡，連個招呼也不打。

 

「還不承認？呼嚕聲都震天啦！

 

「還有你唐珍，讓你寫個字，那墨都糊臉上幹啥？」

 

「斧子，哦這個四滿魔。」

 

我趕緊解釋，「夫子，她這是給我新研究的面膜，您要不要試試？美白的。」

 

夫子深吸一口氣，「字呢？」

 

「啫喱。」阿珍拿出一張紙。

 

夫子凝神聚氣看完之後衝出一句：「能不能寫點人看的！畫符吶！墳頭上燒給鬼，鬼都得蒙圈！」

 

刺啦。

 

「重新再寫一百遍。」

 

夫子氣得眼睛直突突，轉頭看向蕭如棠。

 

「世子，『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請釋義。」

 

蕭如棠結結巴巴，「這個，那個，所謂在商言商，貓有貓道，鼠有鼠道，狗有狗道，實在不行還有娘道……」

 

夫子崩潰地吼道，「那名可名就是，大名小名和乳名唄。」

 

「對，夫子理解得透徹，小子受教了。」

 

哐當……

 

「啊，夫子，您醒醒……」我敷衍地叫兩聲。

 

小老頭氣性忒大，肯定是晚上沒睡好。

 

阿珍給夫子點了安神香，我和蕭如棠把夫子抬到胡床上，又給他蓋上好多紙，讓他好好睡。

 

完美。

 

卓姑姑進門時，剛好看到這一幕。

 

「小姐，你們，造孽哦……重華先生……」卓姑姑急忙去瞧老夫子。

 

我上前一把抱住姑姑的腰，阿珍立馬撲到她腿邊。

 

蕭如棠站在一旁，眼淚打著轉。

 

嘖，那看狗都深情的小眼神。

 

我在姑姑懷裡一頓蹭，「好姑姑，求您別告訴阿娘，我那有張老虎皮，您給先生做個褥子好不好，他這身子骨太弱了。」

 

阿珍連忙迎合，「姑姑，我給先生把過脈，他腎虛還有點尿頻，方子我都開好了，您讓人給他熬一熬，保證他生龍活虎尿得遠。」

 

卓姑姑一巴掌拍在阿珍後背，「小姑娘家家說的什麼話。」

 

阿珍笑嘻嘻地看著她，姑姑又給後背一頓揉。

 

蕭如棠哇地哭出聲，「姑姑……讀書太難啦，我爹娘也不曾管……」

 

姑姑立刻紅了眼，「姑爺，別哭啊……他們不管還有咱們將軍和夫人呢，這可憐見的呦……」

 

卓姑姑嘆息一聲，點點我們仨，「夫人可是為你們操碎了心，重華先生曾為先帝伴讀，別人家請都請不來，你們倒好，要把人氣S了。快走吧，姑姑我給你們善後。」

 

我們連忙點頭嗯嗯嗯地應聲。

 

今日約了惜霜、琳琅幾個女娘還有蕭如棠兄弟們，一同出遊，眼看就要到時辰。

 

我們飛快往出撩，姑姑在後面提醒，「走後門。」

 

自從那日長公主在我家門前斬了馬，府裡的人連正門都不敢開。

 

用卓姑姑的話說，「什麼時候缺蛋少菜再打開，省得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