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擒住我的雙手,SS地按在頭頂,嘴裡卻是誘哄的語氣。
「楚輕已經解決了,我們之間再也沒有阻礙。」
倏然,有人踹開了包廂門,外頭的光亮映在我的臉上。
「囡囡!」
身上的重量驟然一輕,寬大的西裝外套擋住了我的視線。
桌上響起了酒瓶子滾動的聲音,隨即響起一聲清脆的破裂聲。
起初還有江從妄的幾聲悶哼,到最後連悶哼也沒有了,隻有拳拳到肉的聲音。
我拉下外套,包廂裡隻有遲晏臣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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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應該是剛從應酬上回來,領帶松垮地系著,發絲垂落,那雙眼眸藏在金絲框的眼鏡後,冷光折射下閃過一絲厲色。
手上空無一物,隻有酒瓶的碎片撒落一地。
地上的江從妄如同一灘爛泥,遲晏臣踏過碎片,拎起他的領口。
清冽的嗓音在此時如同淬了寒冰。
「你該S。」
遲晏臣拿起一塊玻璃就要往江從妄脖頸上壓。
「遲晏臣!」
我驚呼出聲。
玻璃偏移了一寸,避開了大動脈。
江從妄一身狼狽,吐出了嘴裡的血沫。
「你來晚了。」
他捂住脖子,痴痴地笑了起來,有些癲狂。
「你輸了,祝檸枝是我的。」
遲晏臣沒理會,踏過碎玻璃朝我走來,仔細將衣服給我蓋好,動作輕柔地將我抱起。
「我們回家。」
路過江從妄時,他停下了腳步。
「她是她自己的,不屬於任何人。」
皮鞋踏上江從妄的一條腿,碾了碾。
「你最卑劣的,就是用強迫的手段妄圖得到她。」
江從妄痛呼出聲,但又一副勝利者的姿態。
「那又如何?我得到了。你嘴上說得好聽,難道心裡一點都不介意嗎?」
遲晏臣默然,抬腳踹向了他的心口。
「你試圖用這個讓我心生芥蒂,那麼我告訴你,你錯了。
「我隻會嘲笑你的自大、愚蠢,企圖用這道枷鎖困住她。
「她的身體屬於她自己,隻要她喜歡,無論是誰都可以。
「至於你——」
遲晏臣難得流露出神色,目光輕蔑地看了江從妄一眼。
「不過是被狗咬了一口。」
我抬頭,看著遲晏臣沒有表情的臉,心裡湧上了一股莫名的情緒。
8
遲晏臣抱著我出來的時候,已經很晚了。
江從妄的行為根本傷害不到我,妄圖用所謂貞潔當作枷鎖困住我,真是令人作嘔。
為了不驚動奶奶,遲晏臣把我帶回了他家。
那是幾乎陌生的領域。
那場火災後,遲晏臣便搬出了老宅,很難見得到人。
他將我抱進房間,留下一句「好好休息」之後,便打算離開。
「等等。」
我叫住遲晏臣,他站在門口,臉上的光影半明半暗。
「這件事別告訴奶奶,她年紀大了。」
遲晏臣頷首。
「囡囡,你隻需要好好休息,剩下的事,交給我。」
門關上後,我環視整個房間,和我在老宅的房間一模一樣。
拉開衣櫃,裡面擺著合身的旗袍,和景鎮的一樣。
我的手指劃過一件又一件,看著上面的圖案,一絲靈光閃過。
每條旗袍裙擺的末端,都有一個符號。
兩個字母的首尾相連,繡成了花枝纏繞的模樣。
——ZC。
是祝和遲,也是枝與臣。
我深吸了一口氣,癱坐在床上。
順著這些細枝末節,我仿佛窺見了遲晏臣內心的隱秘,那是我從未觸及到的地方。
第二天一早,我被門外的聲響吵醒了。
打開門一看,是個陌生人。
他顯然認得我,朝著我頷首。
「祝小姐,我是遲總的助理,來拿一份文件。」
我點點頭,示意他繼續。
望著他進入書房的背影,我垂眸跟了上去。
偌大的書房裡放了兩張桌子,一張用來辦公,一張上面擺著筆墨紙砚。
我走到擺著毛筆的那張桌子前,左側放了一卷畫。
我打開一看,上面畫的人是我。
身上正是奶奶壽宴當天穿著的衣服。
落款寫了兩個字,檸枝。
我退後一步,小腿被把手一絆,跌坐在椅子上。
助理見我神色不安,連忙詢問。
「祝小姐,你沒事吧?」
我收好畫,搖了搖頭。
「沒事。」
退出了書房,助理便打算告辭,我叫住他。
「等等,麻煩您送我去個地方。」
晏寧國際,總裁辦公室。
助理引我入內,送上了茶點。
「祝小姐,您稍等,遲總還在開會。」
見助理出去了,我站起身,一步一步地靠近辦公室裡的休息室。
腦海裡回響起剛剛車上助理的談話。
「江少昨天來找過遲總,我們攔不住,直接衝了進去。
「在辦公室裡沒待多久,但是發了很大的火,摔門就走了。」
我碰上休息室的門把,胸腔下的心跳驟升。
「你知道他喜歡你嗎?他公司的休息室裡,還掛著你的畫像。」
我壓下了把手,休息室的門開了。
裡面凌亂不堪,還沒來得及整理。
散落一地的畫卷上,無一例外都是我的臉。
從二十歲到現在……
二十歲前,每次我的生日遲晏臣都會送一幅畫,記錄我每年的變化。
從他稚嫩的手法到如今的栩栩如生。
一時之間,我無法形容此時內心的感受,冗雜、慌亂的情緒充斥著我的大腦。
我無法思考,腦海裡隻有一個念頭,就是離開。
可我一轉身,卻發現不遠處,遲晏臣正看著我。
不,應該是看著地上的畫。
他的眼神有些放空,像是陷入了某種回憶,抑或是某種情感。
無聲的寂靜中仿佛有什麼在滋生,在掙脫囚籠,朝著我一點一點地伸出藤蔓。
深淵的野獸叫囂著要掙脫枷鎖,不甘地拍打著地面,徘徊在籠內,虎視眈眈。
他將視線從腳邊的畫上轉移到我的臉。
「遲晏臣。」
這是我第二次叫他的名字。
這一聲喚,年久失修的鎖扣斷裂,囚鎖掉落了。
9
遲晏臣微低頭,伸手將鼻梁上的眼鏡摘下,放在一邊。
沒了遮掩後,他的眼神一覽無餘。
遲晏臣臉上帶著笑,目光卻暗藏著解脫,甚至還有幾分瘋狂。
「祝檸枝。」
我第一次聽見他喊我的名字,不同於「囡囡」來得熟稔,我隻覺得其中深藏的情感是我無法承載的。
遲晏臣朝我走來,我錯身躲了一下。
他身子一頓,蹲下身,一幅一幅地撿起了地上的畫。
「你……為什麼?」
遲晏臣撿畫的手一停,低著頭,看不清他的臉色。
等了許久,遲晏臣才站起身。
「為什麼?」
遲晏臣自嘲地一笑,轉而神色認真地看向我。
「因為,我愛你。」
他的一句話重重地砸在我的心上,像是迎面而來的海嘯席卷而來。
我對上他的眼,分不清,心底湧起的是震驚還是別的情感。
「你二十歲的那場大火,差點喪命。我察覺到對你感情的變化,我不敢面對,也怕你厭惡,所以我決定離開。」
遲晏臣整理好畫,撫平了上面的褶皺。
「但是,如果我的離開,換來的是像江從妄這樣的覬覦者。
「那能得到你垂青的人——」
遲晏臣步步逼近,目光攫取著我的視線,喉結滾動,壓抑著某種翻滾的欲望。
「憑什麼不可以是我?」
一字一頓,像是徹底放縱了內心的壓抑。
我無處可退,緊靠著門。
皮鞋和高跟鞋相撞,旗袍的裙擺搖曳在西裝褲旁。
遲晏臣俯下身,我閉上了眼。
額間一抹溫熱一碰即離。
「檸枝,看看我。」
我驟然睜開了眼,對上他的目光。
一向身為上位者的他,眼中第一次有了乞求。
隔天,晏寧資本宣布與江氏集團中斷一切合作。
各家合作公司見風使舵,紛紛撤資,江氏集團的資金鏈斷裂。
江從妄被打得腎髒出血,輕度腦震蕩,尤其是脖子上的傷口,差一寸都會來不及搶救,直接失血過多而亡。
他被遲晏臣的人送去國外時,人還在病床上昏迷不醒。
與此同時,遲晏臣發出聲明,自己與祝家毫無血緣關系,隻是祝老爺子戰友的孫子。
遲晏臣的動作這般大,明眼人都看得出他的意思。
祝家也是一副不支持但也不反對的姿態。
而我這身處風波中心的人,卻自在得很。
我在房間裡陸陸續續找到了從小到大遲晏臣給我畫的畫。
從稚童到青蔥少女,二十歲前的每一天,我的身邊都有著一個身影。
小時候,他學著保姆的模樣照顧我,喂我吃飯、給我講故事,還哄我睡覺,所以我總愛黏著他。
再大些,等他上了學,我便天天在家哭鬧。遲晏臣見我哭得實在可憐,居然還將我裝在書包裡,偷偷帶去了學校。直到保姆發現,才趕去學校將我抱回來。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我跟著他的腳步,上了同一所小學,同一所初中,同一所高中,甚至同一所大學。
二十歲後,他從家裡搬出,我還為此傷心了許久。
遲晏臣於我早已是不可分割的存在。
直到那場大火,將我們推向了兩個不同的方向。
我以為救我的人是江從妄,所以後來兩家提出聯姻時,我並沒有反對。
沒想到,救我的人卻另有其人。
回想著這些年的點點滴滴,指尖撫摸著畫上人的臉龐,我才將這段時間紛亂的心緒解開。
10
很快到了我的生日,當天遲晏臣還在出差,但給我發了消息,說是今天晚上會趕回來,禮物已經在路上了。
當晚,他人不在,但讓人送來了禮物,一個上好紫檀木雕刻的箱匣。
我打開一看——
第一層, 是一頂鳳冠,上面綴滿了寶石,極盡奢華。
第二層,是一套嫁衣。
我將衣服從裡面拿了出來,上面用金線繡著龍鳳呈祥的圖案,一針一線都是名家親手縫制。
送來衣服的是一直幫我做旗袍的宋奶奶。
宋奶奶一臉和藹地拉著我的手。
「枝枝,祝你生日快樂,你和晏臣的喜事將近了?」
我搖了搖頭,宋奶奶一臉疑惑。
「那他為什麼讓我把這嫁衣送過來?」
我詢問起其中的細節。
原來我的那些旗袍都是遲晏臣請人去做的,一些有傲氣的名手不願出山, 他便親自登門拜訪。
而這件嫁衣更是早早地便動手設計了,直到最近才完成, 而上面的衣扣都是遲晏臣親自動手縫上的。
我打開最後一層, 底下是一個信封。
裡面有一幅畫,是我穿著這件嫁衣的模樣。
【檸枝,生日快樂。
【希望有一天, 你願意穿上這件嫁衣。
【然後嫁給我。】
我看著信紙上的字,輕笑。
想得美。
快十二點了, 遲晏臣才姍姍來遲。
他敲響我的房門, 示意我跟上。
「去哪?」
「前段時間不是說想看煙花嗎?」
車緩緩駛出老宅,我和他在寂靜無人的深夜裡出逃。
在漆黑一片的山頂, 離十二點就隻剩下最後一分鍾。
遲晏臣站在我的身邊,替我擋去吹來的風。
「禮物收到了嗎?」
我臉上揚著笑, 但是沒有說話。
這段時間,遲晏臣的身份轉換極快, 一副追求者的姿態。
我爸趕也不是,不趕也不是,硬生生收下遲晏臣的禮。
見我不說話, 遲晏臣低頭輕笑。
「囡囡,生日快樂。
「願你,平安順遂,萬事如意。」
話音剛落,漆黑的夜幕中綻開了絢爛的煙花, 流光溢彩。
一簇簇的花火上了天際,變成了金燦燦的雨,將夜空燃得如同白晝。
我驚喜於煙花的美麗, 正想轉頭和分享,卻見遲晏臣正低頭看著我。
再美麗的煙火皆入不了他的眼, 因為他眼裡的星光裡隻有我。
我揚起笑, 歪了歪頭,身側的煙花極盡璀璨,我聽見他問。
「明年你生日那天,你應該已經嫁給我了吧?
「我已經等了很久了, 囡囡。」
最後一聲笑嘆淹沒在喧囂之中。
我轉回頭,看著煙火,笑著說。
「看你表現吧。」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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