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水的刺鼻味久久不散,我的情緒又異常激動。
哮喘又犯了。
28
我不記得自己怎麼到的醫院。
隻記得祁回一直抱著我。
他的情緒很平穩,手卻在發抖。
我的眼前模糊,意識卻是清醒的。
祁回在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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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我躺在病床上吸氧,他一直都沒有放開我的手。
緩了二十分鍾,我終於恢復了正常。
我安撫地拍了拍祁回握住我的那隻手:「哥哥,我沒事了。」
他沒有反應。
「祁回?」
猛然間,他像是突然驚醒一般,茫然無措地看著我。
「綿綿,還有哪裡不舒服?」
我搖頭,輕輕笑了笑。
祁回發抖的手,終於平靜了下來。
江逸帆和我的室友也在一旁。
見我緩了過來,都圍了上來,祁回很自然地騰出了位置。
「哥哥,你不是要趕飛機嗎?快去吧。」
我坐了起來,一看手機已經七點多了。
祁回的飛機是九點。
他說:「我在家陪你。」
我搖頭:「你不去,流雲哥他們都會知道我出事了,我不想因為自己亂了你們的行程。」
祁回還想說什麼,恰巧此時,醫生進來了。
說來也巧,還是上一次那個醫生。
他在病房裡掃了一眼,最後將單子遞給了江逸帆。
「小姑娘,你怎麼不聽勸呢,一個月進醫院兩回,再年輕的身體也禁不住這麼折騰。」
我看見祁回的臉色變了。
沒等我說話,醫生又開始說江逸帆。
「你這小伙怎麼當男朋友的?她不注意,你不能注意點嗎?」
江逸帆瞪大了雙眼,「你我」了半天沒說出來一句完整的話。
室友偷笑,她們都知道江逸帆是彎的。
唯有祁回,臉上看不見一絲笑意。
甚至可以說是陰沉得可怕。
我不太敢看他。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我也無法和他解釋。
「哥哥,你快走吧,趕不上飛機了。」
我並不是真的想讓他去,但我還沒想好怎麼面對他。
29
祁回走了。
我莫名有些失落。
明明是我讓他走的,心裡卻又不舒服。
這次我沒有住院,直接回了家。
到家的時候,原本在溫泉山莊的東西已經被送了回來。
應當是祁回抽空幫我收拾的。
我正出神,突然間門響了。
一瞬之間,欣喜大過了理智。
我跑向門口,但來人並不是祁回。
是祁回的母親。
「綿綿,看看阿姨給你帶了什麼!」
我笑嘻嘻地湊了過去:「秀蓮阿姨,你怎麼過來啦?」
30
祁回和他母親的關系並不怎麼好。
豪門中親情淡薄也是常有的事。
但我和祁回母親關系卻不錯。
「是祁回讓我來照顧你的,你說你,生病了怎麼也不跟阿姨說一聲?」
尹秀蓮佯裝嗔怪,我趕忙撒嬌哄了哄。
她從手提包裡拿出了一把鑰匙和一份文件。
「你成年的時候我在國外沒趕回來。
「但禮物阿姨可是早就給你準備好了。」
我一愣,接過那份文件看了看。
竟然是一份別墅贈與合同。
「秀蓮阿姨,你怎麼......」
「綿綿,你先聽阿姨說。」
她將我摟進懷裡,連我的親生母親都沒有這樣親昵過。
「阿姨知道你奶奶留給了你很多,但阿姨也想給你點什麼。
「這個別墅離這裡很近,等以後祁回成家了,你就可以住在這裡。
「有什麼事,也好有個照應。」
我呼吸一窒息。
尹秀蓮繼續說:
「祁回是個不省心的,他就聽你的話。
「你也幫阿姨好好勸勸他,早日成家。
「免得外面的人總是議論。」
我隻能點頭:「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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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回的母親走了,我看著手裡的鑰匙陷入了沉思。
外面人的議論我早有耳聞。
無非是戀童癖、童養媳之類的。
但這是第一次,我真真切切地聽到。
我意識到了這件事情的嚴重性。
普通家庭或許可以一笑了之。
但豪門最注重名聲。
尹秀蓮明面上是為了送我別墅,其實也是在暗示我該搬出去了。
為了我好,也為了祁回好。
其實我也有這個想法。
祁回現在還把我當妹妹,不過是因為他看著我長大。
我在他面前沒有新鮮感。
如果我搬出去,和他保持距離,說不定他就能看清自己對我到底是什麼感情。
我用了一整夜將自己的東西收拾了出來。
有些帶不走的東西就不要了。
深夜,江逸帆給我打了個電話。
「姐妹!我成功了!謝謝你的情書!」
一時之間,我也不知道該說「恭喜」不該。
「雷奕那樣的,真能那啥嗎?」
「不怪你不相信,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他原本就是彎的!」
我語塞了:「那真是恭喜了。」
江逸帆又接著說:
「我看你也快了。
「就你哥今天那個樣子。
「要說對你一點意思也沒,我就把雷奕掰直。」
我其實隱隱也有這種感覺。
哪有親哥哥會抓住妹妹的腿往自己身邊拉的?
哪有哥哥會把親妹的罩衫往上勾到脖子的?
我嘆了口氣:「但是我打算搬出去了。」
江逸帆一聽,更加興奮了。
「姐妹,你現在都學會無師自通了啊!
「我正想說咱們的第三步計劃:放。」
「什麼?」
「你不但要搬走,還要趕在你哥回來之前搬走。
「讓他一回來就看到空蕩蕩的家。」
32
江逸帆的這一步或許很有效果,但也容易適得其反。
無論如何,祁回都是養我到大的哥哥,我搬出去一定要和他說一聲。
當天我收拾好了所有東西,但我想等到他回來了當面告別。
我不打算住贈與我的別墅,也不打算住祁回送我的。
奶奶留給我了一套房子,雖說沒有那麼大,但住著踏實。
看著越來越空的房間,我還是有些舍不得。
這裡有我們一起種的花,有我們一起編織的地毯。
有我們十幾年的記憶。
本以為祁回至少還要兩天才能回來。
誰知我剛吃完午飯,就看見他拿著我扔出去的玩偶走了進來。
「你不是很喜歡這個,扔垃圾的時候不小心帶出來了吧?」
祁回把玩偶放在桌子上,用他一貫平靜的語氣問我。
「不是,想著以後用不著了,也不好帶就不要了。」
他頓住身形:「什麼意思?」
我笑笑:「其實也沒什麼,就是我不也成年了嘛,打算搬出去住了。」
祁回有些煩躁地扯了下領帶。
「為什麼突然要搬出去?你能住哪裡?」
「奶奶留給我有房子,我已經讓人提前去收拾過了。」
「你怎麼吃飯?你連煮碗面都能把自己燙傷......」
「哥哥,那都是我八歲時候的事了,再說我也能點外賣啊。」
「可你根本就沒有一個人生活過,你讓我怎麼放心?」
「放心吧哥哥,我已經成年了。」
祁回坐在沙發上沉默了許久。
突然間,他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張紙。
「你是打算未婚同居嗎?
「就這麼喜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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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定睛一看,竟然是我幫江逸帆寫的情書。
第二次寫的江逸帆已經送出去。
那這一封就是我寫錯署名那個。
應該是祁回幫我收拾房間的時候發現的。
他誤以為我是給江逸帆寫的,甚至還自作主張地拿走撕碎了。
「這不是我的。」
祁回冷笑出聲:「你的字是我一筆一畫教的。」
「是啊,我是你教出來的,你不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嗎?」
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火氣。
「你答應我的事,做到了嗎?」
當時明明說好,他談戀愛要告訴我的。
祁回嘆了口氣:「白珠已婚,別人的私事我本不願多說。」
我一愣,祁回起了身擋在我面前。
「如果你要和那個江逸帆在一起,今天這個門你別想出去。」
我往前一步,直視眼睛:「憑什麼?」
祁回氣笑了。
「憑什麼?
「你和他才認識多久,一個月進醫院兩次。
「第一次是什麼時候,我這個當哥哥甚至一點不知情。」
祁回的聲音越來越高。
「祝綿,你跟我生活十一年,我讓你生過一次病嗎?
「他照顧不好你。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的病是要命的。
「你真出了事,讓我怎麼辦?
「嗯?你想過我嗎,祝綿?」
我第一次見這樣的祁回。
向來波瀾不驚的他情緒有些失控了。
我哽咽道:
「但是哥哥,從你拒絕我的時候,這些事情你不早就該預料到了嗎?
「我沒有和江逸帆在一起,但遲早我會有別人。」
「祝綿!」
我繼續說:「遲早我會結婚,和一個你不認識的男人住在一起。
「他會像我一樣喊你哥哥。
「你能為我做的事情他都能為我做,你不能做的事情他也能做。」
「祝綿,閉嘴!」
我上前一步抓住了他的領帶,執拗地看著他。
「祁回,你是喜歡我的吧。為什麼不願意承認?」
祁回拉開我的手,攥著我的手腕。
「你到底要讓我怎麼樣?我現在吻你,你就滿意了?還是脫了你的衣服,掰開你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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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回徹底失控了。
「祝綿,你能不能看清現實!
「我是你兄長,看著你長大的兄長。」
我固執地靠近他,吻向他的唇。
他卻突然捏住了我的下巴。
我不用力,他便隻是捏著。
我往前探,他又不容我前進半寸。
僵持了許久,我沒了力氣。
我埋在他的脖頸,咬上他的鎖骨。
我幾乎是發了狠地咬,祁回任由我作弄,一聲不吭。
漸漸地,嘴裡混合了眼淚和血腥味,我抬起了頭。
祁回眼神清明而漠然,像不可褻瀆的神明,焐不化的冰。
我再次緩緩貼向他的唇,他不再阻攔。
可真當要吻上的時候,我露怯了。
我用拇指按住他的唇,溫溫熱熱的。
而後吻了自己的拇指。
「我的強求就到這裡了,哥哥。」
我沒有半點留戀地退出了他的懷抱。
這一瞬間我們都清楚了,兩個人都不會再回頭。
可就是這一瞬間,祁回一把將我重新拉回懷抱。
他的手撫上我的後頸,炙熱的吻落了下來。
我瘋了,他也瘋了。
這個吻不知道持續了多久。
他沒給我半刻喘息的機會,我亦毫不示弱。
從客廳玄關到了沙發。
從我在上面,到他在上面。
直到我感覺到了祁回的身體變化,這個吻戛然而止。
祁回的眸中有欲念,可那欲又生生被他壓了回去,以至於他的眼角也變得猩紅。
「對不起,是我從小沒有把握好分寸,讓你起了這個心思。」
他以極快的速度恢復了正常。
「以後,我會離你遠一點,直到你歇了這份心思。」
我冷笑出聲,指著他的腰腹。
「當真隻有我有這份心思,你清白嗎?」
他坦然得像個渣男:「人都會有欲望,但那不是愛情。」
「祁回!你混蛋!」
他起身從行李箱裡拿出了一張名片和一盒藥。
「我怎麼樣無所謂。
「但是綿綿,你該有一個更好的人生。」
祁回將藥和名片遞給了我。
「昨天我去拜訪了治哮喘的專家,已經聯系好了,你趁早去一趟。
「還有這盒特效藥,隨身放在口袋裡,不要拿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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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祁回所說,從那天之後他再沒有主動聯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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