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被她問得一陣語塞。

 

倒不是我沒看見他。

隻是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小時候就互掐，長大以後他總是承擔照顧我的角色。

 

就連我爸都說，顧淮崢像我哥。

 

他看我們倆相處，就覺得自己多了個兒子。

 

誰會對自己哥哥產生什麼奇怪的想法。

 

他不像我這樣自由，顧爸爸當年兄弟阋牆。

 

顧父倒是也沒有四處「播種」的惡習，就顧淮崢一個孩子。

 

他希望顧淮崢接班，顧淮崢也恰好擅長，他從小就對數字敏感，長大後S伐果斷，對風雲詭譎的商場充滿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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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偌大的家業哪是那麼好管的，我如今知道自己任性，也知道他當初吃了多少苦。

 

他忙到我有很長一段時間根本見不到他。

 

隻記得，當時我跟喬世琛在一起時，他連夜開車到我家。

 

樓下昏黃的燈光裡，我看不清他的表情，隻聽見他輕聲說：「保護好自己，不要受傷。」

 

思緒被瞬間拉回曾經那個讓我覺得莫名其妙的夜晚。

 

可在此刻我卻突然感覺，他的眼神裡似乎有別的東西。

 

「在想什麼？」

 

「啊？我——」

 

顧淮崢站在我面前，金絲眼鏡後的眼神沒有打量，隻有關切。

 

李女士已經溜走一會兒，她怕被太太們纏著聊天，想宴會正式開始再出來。

 

這會兒正讓家裡的佣人偷偷觀察外邊有沒有發生什麼熱鬧。

 

門口一陣喧哗，顧淮崢轉身看：「他來了。」

 

16

 

喬世琛是跟著他爸喬天一起來的。

 

喬天做裝修起家，從前房地產行業一片大好，他也乘著東風扶搖直上。

 

錢賺了不少，但是是典型的暴發戶。

 

底蘊不夠，很難躋身名門。

 

他們在迎賓那寫了禮物單，這才緩步進入大廳。

 

喬世琛看起來心情不錯。

 

他穿了一身奢牌高定，整個人紅光滿面、精神抖擻。

 

喬天遠遠看見獨自站在原地的顧淮崢，主動上前招呼：「顧總，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

 

「聽說江小姐今晚也會露面，你……」

 

他上下打量：「今天很下功夫，不愧是青年才俊。」

 

「下功夫不需要，」顧淮崢笑得疏離，「我們認識，青梅竹馬一起長大。」

 

「是麼，」喬父笑著拍了拍自己的兒子，「我家這小子跟江小姐也有點緣分，世琛，跟顧總打個招呼。」

 

周圍聽見的都臉色各異。

 

喬家真以為自己是什麼名門望族，還敢用對後輩的語氣跟顧淮崢講話。

 

喬世琛更是不知從哪來的胸有成竹，唇邊還帶了絲挑釁：「顧總。」

 

顧淮崢語氣不冷不熱：「喬公子，我怎麼不知道你們還有些緣分？」

 

喬世琛自信無比：「那你今天知道了。」

 

喬天沒多留，很快就帶著喬世琛四處應酬。

 

他家在這是真給自己抬咖，不少人客氣疏離地想要將人打發走。

 

但喬天恍若未覺，繼續同人攀談。

 

誰也搞不懂江總怎麼會請喬家來。

 

我剛回房間換了禮服。

 

出來時，跟喬世琛撞了個對臉。

 

他上下打量我，臉色一僵。

 

立刻把我拉到角落：「你怎麼來了？」

 

「我不能來？」

 

喬世琛誤會了，他有些不敢置信：「顧淮崢竟然帶你來這種場合，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

 

「我當然知道。」

 

「你別以為在這裡能傍上什麼大人物……」

 

「可我聽說江家很有錢。」

 

喬琛臉色變了又變：「他都六十了，你口味真重。」

 

我不敢相信自己之前竟然喜歡過這種貨色。

 

喬天視線落在我身上，以為是我在糾纏，聲音不悅：「世琛，宴會要開始了。」

 

喬世琛調整情緒，看向我的眼神帶了點狠：「我之前說沒說過，顧淮崢也要看我的臉色，你以後別後悔。不過江總你就別想了，我可不想以後叫你小娘。」

 

我被他氣笑：「你放心，該S的另有其人。」

 

宴會馬上開始。

 

燈光暗下，追光燈亮。

 

中間的臺上擺滿鮮花。

 

我爸媽相攜出現，致感謝詞。

 

我站在顧淮崢身邊，喬世琛在人群邊緣，正梗著脖子往舞臺上看。

 

下一秒，我爸果然開口了：「今天，我也要正式介紹我的女兒，江琳秀給大家認識。」

 

喬世琛眼睛瞬間一亮。

 

大家議論紛紛，也有知道內情的朝我這邊看來。

 

臺下人的反應，被我爸盡收眼底。

 

他注視著我，聲音溫和：「小時候，為了保護她，我們很少讓她在公開場合露面；後來她長大了，人呢，驕傲又倔強，不想靠我這個爸爸，就想憑自己的能力出去打拼。現在麼……倒是混得也還不錯。

 

「你們有的應該也認識她。」

 

我爸笑著朝著我的方向伸出手。

 

「琳繡，過來。」

 

喬世琛臉色唰的一變，像是被定住般，僵硬地望過來。

 

在見到我平整裙擺時。

 

他的表情，從愕然，到震驚、不敢置信。

 

到最後，甚至臉色慘白，後退一步，幾乎有些站立不住。

 

我輕笑，走上前去。

 

喬天看出喬世琛的失態，急忙低聲問：「怎麼回事？那不是你之前包的那個小明星？」

 

喬世琛嘴唇翕動：「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呢？！」

 

喬世琛下意識就要上前拉我。

 

卻被喬天一把拽住了胳膊。

 

我爸卻不肯放過他，還衝喬天笑：「老喬，你們兒子不是很想認識琳繡？可我怎麼聽說，他們已經分手了。

 

「你兒子，看不上我女兒呢。」

 

喬天急忙解釋：「誤會，這都是誤會——」

 

話音未落，身後突然一陣喧囂。

 

尖銳的女聲刺破宴會廳的空氣：「讓開！你們都讓開！」

 

迎賓安保急忙去攔：「女士，我們需要邀請函才能入內……」

 

「你們敢攔我，我就脫了衣服告你們非禮！讓開！」

 

林詩已經衝了進來。

 

「喬世琛，喬世琛！」

 

喬世琛聽出是誰，臉色更加灰白。

 

他三兩步走到林詩面前，低聲呵斥：「鬧什麼？你知不知道這是什麼場合？！」

 

「他們說你來跟江小姐見面，你騙我！你說過喜歡我，你說過會一直和我在一起，你知不知道，我已經懷孕了——」

 

「你說什麼？！」喬世琛嚇了一跳，當即厲聲，「不行，你去打掉。」

 

話音一落，空氣驟靜。

 

原本看不上喬家的人此刻神情更加奚落，我爸當即示意服務員給大家上瓜子。

 

林詩環視一周。

 

在看見站在中間的我時，表情幾乎皲裂。

 

「你……你是？！」

 

我爸吃瓜吃得興奮到手抖，臉上卻做出一副不高興的神態：「這是鬧什麼？」

 

喬天臉色終於繃不住。

 

他看著自己失魂落魄的兒子，一腳踹過去：「你惹出來的好事！」

 

現場不少知道喬世琛和我關系的人。

 

他們紛紛掏出手機錄下這一幕。

 

聽說，這一段視頻當天晚上就在圈子裡傳遍了。

 

由此，喬世琛成了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17

 

喬世琛反應過來後，換著手機卡給我打電話。

 

差點把我的手機打爆。

 

我掛斷，他就給我發短信：【對不起绾绾，之前都是誤會……

 

【你為什麼不告訴我你是江琳秀呢？我們在一起三年，你一聲都不吭，是不是不信任我？

 

【我沒有怪你的意思，姜绾，你能不能聽我解釋？

 

【我跟林詩真的隻是為了氣你，她上次胡說的，她根本沒懷孕。

 

【我們之前很好的，绾绾……我們在一起這麼久，我還想送你車的……】

 

我回：【我是買不起寶馬嗎？】

 

【不是，當然不是。我現在就在你家樓下，我們當面談談好不好？】

 

【我在顧淮崢家。】

 

那邊沉默很久：【我可以等你。】

 

【你不值得我原諒。喬世琛，如果我不是江琳繡，現在我還要跪著求你拿回原本屬於我的機會，等你心情好的時候來羞辱我來找我。你動動手指就能讓一個普通人走投無路，你對別人的人生沒有一點敬畏心。

 

【所以，不管你現在因為什麼事一直找我，我發誓，你再發下去，隻會S得更快。】

 

喬世琛於是消停了。

 

九九接我去劇組。

 

她從後視鏡瞄我好幾次，才小心翼翼問：「姐，我聽到了一個八卦，就是……你是不是，江琳秀啊？」

 

我在看劇本，頭也沒抬：「是啊。」

 

九九哇的一聲哭了。

 

我？

 

「怎麼了？」

 

「我，我還總擔心你被欺負，上次送你去酒店，我都想讓你別去了，可是你也不聽，你知不知道嗚嗚嗚嗚我那天在樓下等了很久，看到你給我發了消息才放心。」

 

我心一軟：「好了好了，別哭了。」

 

九九小聲說：「你對我很好，自從跟你一起工作，我就沒被欺負過。」

 

我跟她承諾：「以後也不會。」

 

我先去化妝，出妝後到拍攝現場時，陳導正在發飆。

 

「你不想拍就別拍，一條二十次 NG 都不過，這麼冷的天全劇組跟你一起受凍，你倒好還能隨時，別人呢？！」

 

林詩這段時間本就形容憔悴，此刻臉色更是難看。

 

「你有什麼資格跟我說話，你是個什麼東西？」

 

陳導氣得臉都紅了：「你……」

 

肖薇看不下去：「大家都是來工作的，怎麼這麼說話？要演技沒演技，要敬業不敬業，誰不知道你是怎麼進來的。」

 

「你有種再說一遍！」

 

肖薇張張嘴，又看到周圍等著工作的人，還是閉嘴了。

 

誰知林詩卻不依不饒：「我能把你換成女三，就能讓你從這個劇組裡滾出去！」

 

肖薇提到這件事就生氣，她把劇本一甩：「大不了不演了，睡上去的感覺很爽對吧？你就是那群男人的幫兇，把這個行業攪得烏煙瘴氣的！」

 

林詩氣瘋了：「閉嘴，我要你閉嘴——」

 

她高高揚起手，被我一把抓住。

 

我常年健身，拎林詩這種想瘦純靠餓的弱雞還是輕輕松松。

 

林詩掙脫不掉，眼眶驟然紅了。

 

她咬牙：「姜绾，江琳秀！我之前還真當你是靠自己，原來還不是背景夠硬？」

 

「你看世界的樣子取決於你是個什麼樣的人，有時間盯著我看，不如提高一下演技，以及好好做個人。」

 

「說得倒是好聽。」

 

林詩甩手坐在演員椅上，不拍了。

 

京市冬天，零下幾度的天氣。

 

為了拍一場戲，劇組從場景布置到人員調度都是費了很大功夫的。

 

最怕的就是遇到不敬業的演員。

 

打工人拳頭都硬了。

 

我讓九九給大家準備了暖水袋和奶茶。

 

陳導跟統籌緊急調整，把林詩的戲往後壓。

 

肖薇猶豫一會兒，還是上前跟我道謝。

 

她轉頭，對上林詩陰毒的視線：「雖然我不知道你的情況……但是她不是什麼磊落的人，你要小心。」

 

我接受她的好意：「你放心。」

 

18

 

事實證明，肖薇的預料沒錯。

 

第二天，我在劇組霸凌同事、搶別人角色的消息就上了熱搜。

 

林詩下了血本，沒有營銷公司敢接，她就自己掏錢爆。

 

視頻裡是我前一天拽著林詩的視頻片段，已經被消音。

 

單看畫面顯得我窮兇極惡，而林詩就像個無辜的小白兔。

 

不僅如此，她還不知道從哪個攝影師那找到了我當初被喬世琛叫到金總包間的照片。

 

她也是動了腦子想要討回這一場。

 

知道我不想大範圍曝光自己的身份，先發出來潑潑髒水。

 

之後即便我決定公開身份，也能把輿論往我仗著家世背景雄厚欺壓同行上帶。

 

果然，正義網友飛快湧了上來。

 

【我靠這也太過分了吧？就在劇組公開霸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