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婆母第十八次張羅給夫君納妾。

 

所有人都以為他會和往常一樣，嚴詞拒絕。

 

可沈止眉宇卻閃過一絲猶豫，抬頭看向我。

 

「阿挽，你也不忍心表妹流落青樓吧？」

 

表妹聞言立馬跪地哀求：「阿姐，求你給我一個容身之處。」

 

我看著已經懷孕的表妹林鹿，臉上浮現出苦笑。

 

果然，能讓沈止再三破壞原則的隻有她。

 

原書女主的魅力就這麼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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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前我不信，如今，看著小心翼翼將林鹿扶起的沈止。

 

我悟了，我陪沈止流放，為他擋箭，好不容易焐熱他的心。

 

可這些有什麼用，身為女配就要有女配的覺悟啊。

 

要麼惡毒到底，要麼成人之美。

 

可惜我天生善良，所以我成全兩人：「表妹何必自謙，這沈家主母之位，你也可坐！」

 

表妹卻哭訴：「阿姐，你若不願收留我直說便是，何故譏諷我？」

 

譏諷？她大概以為我在吃醋。

 

我沒有理會她，轉身看著沈止。

 

「沈止，我們和離吧！」

 

1

 

和離兩字出口，除了還在哭泣的林鹿。

 

堂內所有人都安靜下來了。

 

我平日裡性子溫和，沉默少語。

 

但親近之人皆知，我——林挽，言出必行。

 

沈止退後幾步，他臉上出現不解之色，聲音沙啞：

 

「阿挽，不過納一個妾而已，你竟要與我和離？」

 

他身側的林鹿聞言，伸手揪住他的衣角，語氣可憐。

 

「沈郎，別因為我和姐姐生氣，我現在就離開沈府。」

 

沈止走向我的腳步停下，他看了一眼林鹿，又看了一眼我。

 

眉頭緊皺，嘆了一口氣，將衣角從林鹿手中抽出。

 

「來人，將林鹿表妹帶下去。」

 

等哭哭啼啼的林鹿離開後，他又看向婆母趙氏。

 

「還望母親回避，我有事情與阿挽獨自商量。」

 

婆母也被我的態度嚇到，這次沒再說什麼尖酸刻薄之語。

 

反而乖乖離去。

 

2

 

堂中隻剩我們兩人。

 

沈止想要擁我入懷，我閃身躲過。

 

他的懷抱如今有一股陌生的女子香氣，讓我覺得惡心。

 

他看出我抗拒的行為，摸了摸鼻子。

 

「阿挽，你我自幼青梅竹馬，我和林鹿的事情你都知曉，她如今的情況，我不能袖手旁觀。」

 

頓了頓，看我沉默，他也知道自己理虧，語氣放軟：

 

「就讓她先進府吧，她如今有了身孕，大著肚子在外，名聲不好聽。」

 

「孩子是你的嗎？」

 

我開口直接問他。

 

沈止愣神片刻，握緊雙手，語氣卻十分堅定：「是！」

 

是？

 

哈哈哈，要不是知道原書劇情，沈止不過是一個痴情男二，我還真信了他說的話。

 

但是他為人一貫清正，如今願意為了林鹿撒謊，我又如何忍心戳破他。

 

既如此，那就將錯就錯。

 

「沈止，你知道我有潔癖，所以這樣的你，讓我覺得惡心。」

 

我這句話一出，沈止面露震驚，不可置信。

 

「阿挽，你怎會說出這樣的話？」

 

我也愣住了，我平日裡不喜口舌之爭，處理事情都是幹脆利落。

 

如今為何像失了心智一樣，在這裡和他拉扯爭論。

 

3

 

我可不想變成書中那個誤人更誤己的沈家夫人。

 

書中，我因為林鹿入府的事情，和沈止大吵一頓，心中難受之下，更是害S林鹿腹中胎兒，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毒婦。

 

我額頭出現冷汗，瞬間回神，將身邊大丫鬟翠荷喚進來。

 

讓她立馬準備筆墨紙砚。

 

「沈止，寫和離書吧！」

 

沈止知道我性格，如今見我如此堅決，他也慌了神，開始口不擇言：

 

「阿挽，你不是說你愛我，為了我什麼也願意做嗎？」

 

「那你愛我嗎？」

 

我控制不住自己，開口質問他。

 

他立馬點頭：「阿挽，你我二人經歷萬難才有今日這般光景，我自然是愛你的。」

 

他提起從前，似乎還想繼續說起那些年的情愛時光，可我一句話將他所有的回憶打斷。

 

「按照你的說法，愛一個人什麼也願意為他而做，那你要納妾，所以我應該同意，倘若我要和離，你也應該同意。」

 

他自己沒理，自然說不過我。

 

反而將桌上的筆墨掀翻，語氣堅定：「其他事情我都依你，和離你就不要想了。三日後林鹿入府，她會住在一間偏院，不會打擾我們！」

 

說完他甩袖要離去。

 

我拿起手中的茶杯，砸向他：「沈止，你不是君子嗎？你不是最喜歡成人之美嗎？為何到我這裡，偏要折磨我？」

 

沈止額角流血，他卻沒有動怒，反而又拿起另一個茶杯，塞進我手裡。

 

「阿挽，打我能讓你消氣的話，繼續啊！

 

「還有，別想著離開我，除非你想讓嶽父繼續回到監牢。」

 

我松開手中的茶杯，不再言語。

 

沈止為人端莊有禮，性子極其溫和，在官場上清正廉潔，斷案如神。

 

他知道我爹爹是清白的，可我不敢賭，因為遇到與林鹿有關的事情，他就變了。

 

沈止離開後，翠荷握住我發抖的手安慰。

 

「小姐，別怕！」

 

可我好怕，我怕爹爹出事，我怕自己變成自己最討厭的樣子。

 

我不知道今後要如何做。

 

4

 

三日後，林鹿被抬入府中。

 

沈止卻踏入我的院中，他帶著一筐荔枝，向我獻寶。

 

我沒有搭理他，隻沉默不語。

 

這三日來，他每日帶著各種奇珍異寶討我歡喜。

 

想讓我開口說話，可我好像又回到了小時候的失語症。

 

看我不開口，沈止半跪在我面前，苦苦哀求：

 

「阿挽，我錯了，你開口和我說句話，好嗎？」

 

就連在一旁的翠荷也抹著眼淚：

 

「小姐，你就說句話吧！」

 

我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我真的說不出話來了。

 

接連幾天，沈止拜訪無數名醫，為我查看病情。

 

甚至還請宮中的御醫，可都沒有起色。

 

翠荷也撿起多年不曾使用的手語。

 

爹爹被沈止請來探望我，可沒什麼用。

 

他年過六旬，此刻卻聲淚俱下：「阿挽，你這是怎麼了？和爹爹說，爹爹為你做主。」

 

我也落下眼淚，搖了搖頭，用手語表達，自己無事，隻是舊病復發了。

 

爹爹隨後拉過沈止的手：「沈止，阿挽小時候的失語症便是你親自治好的，如今嶽父求你了。」

 

沈止點頭，發誓一定會陪著我，將我的怪病治好。

 

5

 

六歲生辰禮時，我突然昏了過去。

 

醒來時，我便得了失語症。

 

家中人，以為我得了怪病。

 

唯有我自己知道，我無法開口的原因。

 

是因為我分不清虛幻和真實。

 

我生活的世界，竟然是一本別人寫的書。

 

我們的人生軌跡早已經被安排好，我們就是為男女主服務的工具人。

 

就像我，注定要在六歲生辰禮上得失語症，所以無論原因是什麼，我就是開不了口。

 

女主表妹便順理成章地被我爹爹從鄉下接來，說是讓我有個玩伴兒。

 

從那天之後，劇情正式展開。

 

我救不了溺水的弟弟，隻有表妹能救。

 

所以她在我家中越來越受寵愛。

 

我知道自己是個工具人，應該按照劇情變得惡毒一點，排擠女主。

 

但我不能讓自己的思想被操控，所以我主動遠離她。

 

可生活卻在我眼中提不起任何一點樂趣。

 

我知道所有人的下場和結局是什麼，但我無法改變。

 

直到沈止的出現，他是書中的痴情男二，才高八鬥的狀元郎，之後更會成為位高權重的首輔。

 

一輩子守護在女主林鹿的身邊。

 

起因就是，女主小時候救過他一命。

 

可救下他的人成了我，我改變了劇情。

 

也是從那天起，我能開口說話了。

 

6

 

可如今，時隔多年，再見林鹿，劇情好像又重回正軌了。

 

我那些努力都白費了。

 

更恐怖的是按照劇情所寫，我懷上了沈止的孩子，已經三個月了。

 

當初，我為沈止擋箭，受傷的可是小腹。

 

那時救治我的太醫說，我此生都不可能再懷孕。

 

所以婆母才一直張羅給沈止納妾。

 

如今我被診出身孕，沈止大喜，每日都圍在我身邊，噓寒問暖。

 

他如今的表現，對我著實是情深意重，全然將偏院的林鹿忘卻。

 

可我卻不敢忘，她時時刻刻提醒著我，原書劇情還在進行。

 

但我又能改變什麼呢？

 

我的腦海中，每日有兩種思想打架，讓我不得安寧。

 

也無法開口言語，從前能救我的沈止，如今竟然成了罪魁禍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