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主人好厲害！是這幾千年第一個活著通關秘境的呢！我們立刻馬上現在趕緊舊籤訂契約吧！」

 

「籤訂了，我們就可以出去啦！」

 

它一副躍躍欲試、被關壞了的模樣。

 

如今它成了我的靈獸，秘境中的所有靈力都將任由我想用。

 

我再度出現在人間時，已是半年之後，我竟到了化神後期。

 

夢貘說這都是因我已歷經磨練。

 

現在是時候離開了。

 

秘境的出口竟然是在一條熱鬧的街道後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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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座城，很熟悉。

 

是曾經師兄帶我來過的第一座城。

 

那時候他用最後一抹微薄的靈力在城中給我留下了一道傳送符。

 

「如有一日，我們走散，就在此處會和。」

 

16

 

化神期的修行者，幾乎掌握領域之力。

 

街上的談話，地上的蟲鳴，風吹過的聲音，盡在掌握。

 

我呆呆在十字路口。

 

夢貘流著口水看著四周。

 

我這才發現，整個街道一條街全部蜜餞鋪子。

 

四周的人依舊緩行。

 

但我卻察覺到了不對勁兒。

 

幾乎在一個瞬間，我到了街尾位置。

 

在街頭，赫然站著一身白衣，仙氣飄飄的師尊。

 

暌違數年之後，我們終於再一次見面了。

 

17

 

師尊扔下了手上已傷痕累累的師兄。

 

「你這回沒有騙我。」

 

師兄神色呆滯，他用力叫我：「蘇蘇，快走。」

 

下一刻，他想要去抱住師尊走向我的腿。

 

但他完全不是師尊的對手。

 

隻是輕輕揮手，他就摔在街邊，再也站不起來。

 

師尊站在我面前不過一射之地。

 

他靜靜打量我。

 

陰暗洶湧的情緒壓在漆黑不見底的眼眸下，額頭一點紅痣越發顯出孤高聖潔的模樣。

 

「蘇蘇，跟我回家。」

 

夢貘變成松鼠大小，從我背上爬到肩膀，歪著頭看師尊。

 

「他對你心懷不軌诶。」

 

白色絨毛撫過我脖頸。

 

師尊瞬間眼眸暗了暗。

 

夢貘補充：「哇，好下流那種不軌。」

 

它眨了眨眼睛：「要不要我給你看看他的夢？我說不出口。」

 

我無聲瞪它一眼：「沒人叫你說。」

 

師尊白衣無塵，再上前一步。

 

「蘇蘇，我一直以為你不在了。我用了聚魂燈，想要收攏你魂魄，又找了最適合你的身體。」

 

他說的這個大概就是翁雨。

 

對了，翁雨呢。

 

他回答我的疑問：「你還活著，她就沒用了。而且你說過，想要她S。」

 

我……什麼時候說過。

 

師兄在這一瞬間也露出恨意。

 

「她該S！」

 

18

 

原來那日後來，翁雨以懷孕為借口想要師尊饒了她。

 

師尊要她用身上帶著的蕖紅先毀了這個孩子。

 

結果翁雨不肯吃。

 

略一逼問才知。

 

這些本是準備給我的墮胎用的蕖紅都被翁雨下了藥。

 

她本來就準備拿了我的孩子，就趁機S了我。

 

永絕後患。

 

從此，她安安心心做尊上的白月光。

 

而師兄沒有我礙事，也隻會一心守著她。

 

19

 

「你S了她？」我看著尊上，恍惚記得曾經他救我的時候，連一隻受傷的狗都不忍心傷害。

 

師尊搖頭。

 

「S她的不是我。」

 

師兄正從後面緩緩爬過來。

 

「是我，S她的是我。」他臉上是無比痛苦後悔的神色，「蘇蘇，對不起，對不起——我都是被她騙的！其實駐顏煉丹什麼樣的胎兒都可以。我後來才知道，她是故意的——我真傻，我真是個蠢貨，我為了一個賤人，傷害了你——」

 

他一巴掌一巴掌扇在自己臉上。

 

「蘇蘇，我錯了，你再給我一次機會。這一次，我拼盡全力，用命也會保護你的！」

 

他狼狽痛苦。

 

「這三年來，我對你如何你都知道，蘇蘇，我愛的是你！從來都是你！我隻是可憐她——我願意贖罪，我親手S了她！」

 

他爬到了一半的距離，再也動不了了。

 

師尊頭也沒回。

 

隻是一揮手，師兄就被擋在了結界外。

 

他這次回頭看我。

 

「蘇蘇，看清楚了嗎？這便是這個男人是什麼面目。他根本不值得你託付。」

 

我緩緩點頭：「是啊。」

 

師尊臉上露出淡淡的笑：「那……我們回去吧。」

 

我看著他：「可你也不是值得之人。」

 

師尊一愣。

 

他又說：「你是恨我昔日之事嗎？那時我的確有些地方想不明白。我修行兩百餘年，自進化神初期便修為凝滯，始終無法突破——正好那時候收了你，我便以為，是因我道心不穩才會如此。」

 

「所以，一開始我拒絕你。」

 

僅僅是拒絕嗎？

 

我還記得跟隨師尊上山後，我一心報恩。

 

那一日意外得知師尊生辰。

 

我提前問了師尊可以送他禮物嗎？

 

他同意了。

 

我費盡心思，提前了三個月，爬上後山，冒著生命危險採來了最好的靈蜂蜜。

 

調制，添香，一次次不知疲憊的試驗，終於釀出最好的玉瓊蜜。

 

但是我端著去的時候，他卻閉關了。

 

讓我在門口等。

 

師尊不說話，我不敢離開。

 

在門口等了好久，從白天到黑夜，霜風雪雨灑了我一身。

 

等到後面他出來，他卻說：「阿諛之態，難堪大任。」

 

然後讓我捧著那些蜜跪在人來人往的大殿門口。

 

所有人都覺得是我討好師尊失敗。

 

嘲笑我，疏遠我。

 

師尊說我是他最不喜歡的弟子，上行下效，我在門派中受盡排擠。

 

為了不被欺負，我隻能不停修行。

 

但到了後來，他卻毀去了我所有辛苦的修行。

 

折斷我羽翼，告訴我，其實他在意我的。

 

20

 

師尊繼續說：「你喜歡甜的，我便在這些城中開滿了蜜餞鋪。他沒有做到的事，我全部都會為你做到。」

 

「我早已闢谷。」

 

「修行之上，若是你想要有情道，我可以陪你。」

 

「若是你想要道侶的身份，我會重新為你塑造身份，帶你會昆吾山。」

 

到了這一刻，他仍然不懂。

 

我說：「風堯上仙可知，這些日子，我去了哪裡？」

 

得知我去的拔情秘境。

 

他臉色一瞬變了。

 

等看到我手腕上的情根手镯，他又松了口氣。

 

「你情根尚在。」他眼底的幽暗褪去一分，「你對我，到底是不一樣的。」

 

他再上前一步。

 

「蘇蘇，我們是不一樣的。還記得那一日茶裡的藥嗎？」

 

那不是普通的合情散。

 

是來自合歡宗的秘藥。

 

這樣的藥，用後身體便會產生印刻，一見到曾經的伴侶，身體和記憶都難以克制。

 

曾經如何吻過。

 

舌尖和唇齒都會記得。

 

曾經如何纏綿，身體和肌膚都難以忘懷。

 

「這是毒。一旦用了，再無後悔餘地。」

 

「翁雨不知，你不知。但是我卻是知道的。」

 

他眼底浮現痛苦的神色。

 

「以為你走以後，我日日思念，我也曾嘗試自救，我甚至將那個改造一半的女人當成你，但是——蘇蘇，我做不到。」

 

「從我當日在輕靈山救下你，你靠在我懷裡流淚的事後，我的道心就已經亂了。」

 

「你年少，而我已是高高在上的上仙。我試過厭惡你，驅逐你，但是每一次，比我自己更難受。」

 

我看著他。

 

「這就是你在秘境強迫我的理由嗎？」

 

師尊似乎想起了什麼，眼神愈發幽暗。

 

21

 

「蘇蘇，不要鬧了。」

 

他再上前一步。

 

風從我身後湧來。

 

發絲舞動。

 

師尊輕輕說：「這樣的距離，難道你的身體……一點都沒有感覺嗎？」

 

我冷冷看著他。

 

他伸出手。

 

修長的手指骨節分明。

 

「現在，是你自己跟我走。」

 

我沒動。

 

他眼底的情緒翻湧，熟悉的森冷升起：「還是——我來請你。」

 

「我不想走。」

 

我看著他，在他將要上前靠近我的瞬間，我已閃身在他身後。

 

風堯一瞬面色突變，他回頭揚手，手中長劍陡然凝聚而出。

 

「你的修為——」

 

「區區不才，化神後期。對了，這個修為階段，是感受不到你說的那些什麼……身體記憶的。哦，忘了，我的身體已重塑。曾經的望蘇已S，今日的我，再不是昆吾山弟子！」

 

「所以，我今天宰了你，也不算欺師滅祖，是吧，天道？」

 

我拔劍而出，驚雷激蕩！

 

天地仍然是同樣的顏色。

 

風堯祭出全力，靈力化成巨蛟。

 

方才的結界即將碎裂。

 

我單手一扔，將夢貘扔出去：「小白，穩住結界，別搞壞了城，百姓修起來麻煩！」

 

夢貘嘰嘰歪歪：「诶，什麼小白，我又不是狗，這名字有損我秘境之主的身份。」

 

我反手一劍剁在巨蛟的頭上。

 

啪嗒，還沒成型的龍角碎了一半。

 

巨蛟顫抖。

 

風堯再戰，我微微閉眸，神識散開，在結界中變成散落的利刃。

 

將巨蛟扎了個透心涼。

 

風堯一口血吐出來。

 

下一刻，他站穩，堵上了全部的靈力，新的一條巨蛟再次凝固。

 

這時，我手腕的情根手镯松開，小銀蛇變成了大銀蛇。

 

碩大的雙頭銀蛇，一個頭一個。

 

其中大頭狠狠咬住了巨蛟，然後一口吃了下去。

 

下一刻，巨蛟的靈力出現在我身體裡。

 

我瞪大了眼睛。

 

夢貘百忙中回頭說：

 

「接著這靈力，這時你應得的。」

 

22

 

風堯被擊敗摔倒在地時，仍然難以置信。

 

他用盡全力，但是越往上，隻是一個層次就已是碾壓性的存在。

 

他傾盡全力，修為折損過半，腳上經脈斷了一半。

 

鮮血洶湧, 一塵不染的白衣髒亂了。

 

這時，他終於知道用說的了。

 

「情根未斷，怎麼會到化神後期呢……這雙頭蛇，便是……你的情根, 為何不困禍於你, 反而還能為你所用？」

 

我低頭看他：「大道至簡，大愛無形，修行之人若是拘泥於小情小愛, 如何普度眾生？」

 

他眼裡露出痛苦的悔恨。

 

「但你於我，並不是小情小愛。蘇蘇，你若是再給我一次機會, 我願意付出所有——無論是這一身修為, 還是整昆吾山的地位。」

 

「沒興趣。」

 

他臉色白了一瞬又一瞬，軟了聲音, 低到了塵埃。

 

「若是，若是當初剛剛上山時, 我對你好些, 若是那日你送我生辰禮物我沒有逃避, 若是我後來沒有強迫於你……我們會不一樣嗎？」

 

「知道你還活著這半年, 我日日不想著你，我住在遮雲城, 住在你的院子裡, 睡在你睡過的床上, 甚至我差點在他身上找你曾經的痕跡。我嫉妒他曾和你有過三年最親密的關系，我想要S了他，又怕S了他你生我的氣。」

 

「你不知道，今天看到你對他無意, 我是多麼高興。」

 

「蘇蘇，我才是你最開始喜歡的人啊——再給我一次機會。求你。」

 

我從雲端落下，緩了口氣。

 

「可風堯，我不喜歡你了。」

 

他的臉一瞬白成了紙。

 

我一揚手, 示意夢貘將他收了。

 

人教人不會, 事教人一次就會。

 

他曾給我一個秘境，我再還給他一個！

 

夢貘點了點頭：「行, 我給他上點幻境和難度。主人，之前是不是先挑斷你腳筋啊, 那我就先直接放在刀山火海區了哦。」

 

23

 

結界散開, 放在的激蕩對城中毫無影響。

 

情根重新落在我手腕。

 

我順著來路, 緩緩往前走。

 

手掌拍打結界出了血的畢霄靠在街邊, 他看著我。

 

眼眶紅腫，他想說話, 卻一句話也說不出。

 

他從懷中顫巍巍地拿出一根發簪。

 

這是上一次我生辰他準備送我的。

 

但再也沒有機會了。

 

我看也沒有看他。

 

向前走去。

 

身後有人傳來一聲尖叫。

 

「有人自戕了！別把那發簪，血止不住的。」

 

我沒有回頭。

 

越來越多人阻隔了街道。

 

轉頭向前，陽光照在臉上。

 

接下來幹什麼呢。

 

夢貘說：「幹嘛呀, 怎麼兩條街都是蜜餞鋪子啊, 這麼多。」

 

「是啊, 太多了。我們應該先幫這些人開點大家喜歡吃的鋪子。」

 

夢貘鼓掌：「好耶！那，可以開兩條街的油炸雞腿鋪子嗎？」

 

「不行。」

 

「啊？那……一條街。」

 

「不行。」

 

「那一間總行了吧。」

 

「那得問有沒有願意。」

 

夢貘毛絨絨的長毛暖和極了，在我身上上蹿下跳, 惹得小銀蛇差點松口咬它一口。

 

它哼哼唧唧：「不管，要沒人願意，那我們自己開！」

 

「好。」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