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 青燈滅
- 3840字
- 2025-07-21 16:21:20
「這是秦苒為她自己定制的出門服,隻可惜,沒能用得上。秦家夫人不忍睹物思人,就把這件衣服留在了這裡,再沒來取。
「林安然,你有什麼資格,染指她的東西?
「真以為沈辭宣答應娶你,你在他心裡就能和秦苒相提並論了麼?不信你拿著這件衣服回去問問他,你能不能穿?
「蠢東西。記住,活人是永遠爭不過S人的。」
林安然臉色蒼白,不敢接話,不等方鈺說完便快步跑出了門,似乎身後有什麼洪水猛獸在追著她。
12
當晚,沈辭宣回家後,前來看望林安然。
問她:「衣服款式定下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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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林安然卻隻是木然地回望著他。
自從他們認識到現在,他從未看見過這樣的林安然。
活潑明亮的小麻雀眼睛裡失去了光。
「怎麼了?」他上前試圖將林安然摟進懷裡。
卻被她第一次掙脫開來。
「辭宣,沈辭宣。我有話想要問你。若是你回答不上來,這結婚家宴,不辦也罷。」
林安然倔強地望著他,一副絕不妥協也不能糊弄的樣子。
沈辭宣揉了揉眉心,坐回沙發上,恢復成工作時的模樣,像是對待合作商般淡淡道:「問。」
林安然定了定神,鼓足勇氣道:「我想問你,在你心裡,愛的到底是我,還是秦苒?
「為什麼,你從來都隻叫我小然?你叫的到底是小然,還是小苒?
「為什麼,你堅決不肯和我舉辦訂婚宴,結婚宴?是怕人非議,還是怕對不起你心裡那個她?
「為什麼你一直要把我藏在家裡,好像我見不得人?還不準我進你的臥室,隻因為那是她布置的!
「你到底是愛我,還是希望我可以成為她的替身?到底是想要和我共度一生,還是隻是想留住我肚子裡的孩子?」
沈辭宣的臉色寒了下來。
良久,才毫無波瀾地反問:「為什麼突然提起這些?」
「我看見那件旗袍了。我後來,還特地去打聽了,那是你和她一起定下的款式,上面的花紋甚至都有你親手畫的素材。」
林安然說到這裡,眼淚又不爭氣地流了下來:「沈辭宣,有人告訴我活人是永遠爭不過S人的,這是真的嗎?」
「夠了!」
沈辭宣終於忍無可忍,喝止了她。
「不管爭不爭得過,現在留在我身邊的,都隻有你。
「你想要的我給你了,這還不夠嗎?
「林安然,你捫心自問,除了我,還有誰能給你這樣的生活與庇護?你那窮得要賣女兒的父母親嗎?還是你那些從來都看不起你,對你避之而不及的同學朋友?」
林安然張著嘴,渾身顫抖著,半晌都說不上話。
而沈辭宣似乎累了,起身道:「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想清楚之前,如你所願,這家宴不辦也罷。」
13
沈辭宣出門後並沒有回到自己的房間。
而是開了車,去了酒吧。
他那些好友帶著奉承的心態前來勸慰他。
「沈總,算啦!那女人原本跟咱們就不是一個圈子的,格局也就那麼點。本以為她能是個聽話的,沒想到竟還拿自己和秦小姐相比!要我看啊,這孩子生完以後把她打發走得了!」
「就是,山溝溝裡出來的賤蹄子,當初還不是她自己上趕著的?現在又委屈上了。這說出去都讓人家笑話!」
「要不你就晾著他。我還就不信了,她敢不過來滑跪認錯。」
沈辭宣卻根本沒聽進去他們的話,隻一杯又一杯喝酒。
直到後來,喝得酩酊大醉,才吐著酒氣開了口。
「我本以為她會不一樣……
「是不是女人都這樣?非要和另一個人爭個高低。
「可最起碼……小苒那時候,都還是顧全大局的。而且,都是方鈺,是方鈺在故意挑撥我和小苒之間的關系。
「但她憑什麼?小苒都已經走了,她憑什麼還要讓我徹底把小苒從心裡抹去?
「小苒……」
他呢喃著我的名字,一頭栽倒在了酒吧沙發上。
正當那些人手忙腳亂地準備把他送走時,方鈺推開了包廂的門。
「我來吧。」
她的出現,讓眾人意外。但方鈺現在的公司勢頭正猛,也沒人敢輕易得罪她。
眾人猶豫著,最後都還是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
包廂裡,隻剩下了方鈺和他。
她淡淡一笑,拿出了手機……
14
林安然在家中委屈哭泣時,手機突然亮了起來。
點開這個陌生號碼發來的視頻,便看見沈辭宣正靠在沙發上,閉著眼,喃喃叫著我的名字,訴說著這些年對我的思念。
視頻裡,還有一個女人的聲音。
「看吧,你爭得過麼?這輩子,你,我,都注定爭不過她的。」
視頻在播放到沈辭宣靠進一個女人的懷中後,戛然而止。
「沈辭宣……辭宣……」
林安然哆哆嗦嗦地從床上爬起來,便要出門。
沈夫人剛回家便被她在玄關處撞倒,嚇了一跳,大聲質問道:「林安然!這深更半夜的你幹什麼去?!」
林安然卻渾然不顧他們的阻攔,硬是穿著家居鞋和單薄的家居服便跑了出去。
一路上,她喘著氣在酒吧長街一間間找過去。
抓到一個人就問人家,有沒有看見沈辭宣。
她想找沈辭宣問清楚,他到底想要怎麼樣?
他是不是生氣了?
是不是真的不打算要她了?
是不是……突然間發現,無理取鬧的她,甚至都不配成為那個人的替身?
她想找到他,告訴他,她不會鬧了,也不會爭了。
她再也不會企圖將那個人在他心中抹去。
能不能原諒她,能不能再給她一次機會。
害怕的情緒彌漫在她心頭,幾乎讓她窒息。
渾渾噩噩間,竟絲毫察覺不到身後醉駕車輛的快速逼近。
隻一聲巨響。
她的身子便如同風中落葉,飛向了夜空,又很快落下。
鮮血染紅了雪白的絲綢家居服,瞬間,驚呼聲四起。
15
沈辭宣趕到醫院的時候,搶救室的燈已經滅了。
醫生出來勸他:「節哀。」
被推出來的,隻有一具支離破碎的屍體。
她甚至在S前,還緊緊捂著自己的小腹。
「這是林女士的遺體捐獻書。」
上面,她顫顫巍巍籤下的字,還帶著鮮紅的血跡。
護士說,她臨走前留下了遺言。
她希望能再多做一點好事。
她希望沈辭宣不要認為她是個壞女人。
她希望他能永遠記住,他們在靈湖寺上山下鄉,結下善緣的日子。
那是她這一生中最美好的時光。
她還希望,她做的這些善事,能保佑沈辭宣下半生吉祥安樂,再無煩憂。
但她忘了。
在持燈那一刻,她此生功德,便早已綁定在我的靈魂上。
長命燈,終於亮了。
16
再次醒來,是在醫院。
我能感到我的這具身體疲憊不堪。
守著我的家人驚呼出聲,忙喊來醫生檢查。
「是醒了,這真是個奇跡。生命體徵正常,休養幾天就可以出院。」
三日後,我從醫院出來,再一次感受到了溫暖的陽光灑在身上的感覺。
安心,愜意。
這一次,我的父母親是鄰省的兩位大學老師,書香門第出身,對我疼愛有加,不比上一世的父母差。
但我告訴他們,我做了一個夢,我要去感謝一些人,並探望一個故友。
父母親本想陪我去,但我婉拒了。
我先去了秦家,在別墅院外看見我的父母抱著哥哥剛誕生的小女兒,幸福地笑著。
他們說:「像,跟小苒真像……就像是她回來了一樣。」
媽媽說著說著,就開始垂淚。
哥哥安慰她:「媽,小苒這輩子命苦,但下輩子,一定會順順利利的。」
見他們安好,我才轉身離去。
去了林安然的葬禮。
17
說來也巧,我這一世的面容,竟與上一世有六七分像。
當我出現在林安然葬禮上的時候,所有人都傻眼了。
原本還跪在靈前頹廢不已的沈辭宣猛地站了起來,一步一步走到我面前,顫抖地伸出手,卻又不敢觸碰。
我面無表情地掃過眾人,淡淡開口:「我來給她上炷香。」
畢竟我這一世重來的機會,是她給的。
人群慢慢散開,給我讓出了一條路。
我熟練地取香,點燃,輕輕甩了甩,拜了三拜,插進香爐。
在我離開時,沈辭宣終於忍不住,一把抓住了我的手。
「你是,你是誰?你是小苒?」
我掰開他的手,「我叫蘇文熙。」
可他不相信,甚至一路追到了我的車邊。
「我知道是你,一定是你,對不對?是……是那盞長命燈?」
但我沒回應他的話,隻發動車子,搖上車窗,揚長而去。
同時,撥通了方鈺的電話號碼。
18
時隔多年再次見面,方鈺卻絲毫沒變。
她依舊十分自信地拎著包坐到了我面前:「真沒想到,那麼荒謬的東西,竟然也能靈驗。」
我淡淡一笑:「你好像很不希望我活過來?」
「……倒也談不上。你活著或者S了, 說實話, 對我倒是沒多大影響。」
她說到這裡, 也笑了。
「以前铆足了勁和你爭男人, 爭到最後還讓你枉送了性命。
「現在想來, 為這個男人,可真是不值。」
「是啊。」我輕輕點頭, 「現在, 又一個人為這男人枉送了性命。」
「你在怪我?」方鈺的表情略微有些扭曲,急切道, 「我那是爭嗎?我那是想讓她看清楚,沈辭宣他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也就隻有這種不經世事的小丫頭片子才會相信什麼愛情, 相信什麼男人!
「還為他生孩子, 還想要他給名分, 甚至相信他真的會深情專一地和她過一生一世!
「他要是真的深情, 當初就該陪你去S了!」
方鈺發泄完, 又冷靜下來。
「既然不是責怪,那你找我來做什麼?」
我挑眉:「那次去靈湖寺,你趁亂在茶桌下裝了監控。」
她一驚, 隨後皺眉道:「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我卻置若罔聞, 繼續道:「那你一定拍到了, 他們在我的牌位前做了什麼。」
她捏著咖啡勺的手一緊, 隨後緩緩松了下來。
「是。」
19
沈辭宣和林安然第一次的視頻被曝光在網上之後, 沈家父母幾乎要瘋了。
但方鈺還算人道, 她讓人將林安然打了馬賽克。
網友們憤怒評論:
【這狗男人之前說是為未婚妻守靈,他媽的,就是這麼守靈的?我還真當他要出家了呢!】
【靈前 play,有錢人真是玩得花啊!這種狗男人還立什麼深情人設。媽的,我之前居然還心疼他和他之前那個未婚妻,這兩年一直在買他們家的產品。】
【現在好了,又一個未婚妻S了,他是不是又要出家一次啊?呸。】
不僅如此, 得益於我靈魂時期得到的上帝視角,我給方鈺提供了不少關於沈家和沈氏集團的訊息,見不得人的那種。
她是個聰明人, 將這些信息進行了充分利用。
才不過半個月, 江氏集團的股價就跌到了谷底。
她又去找了我哥哥談合作,聯手將這家公司徹底肢解。
昔日人人畏懼的沈家,如今竟成了過街老鼠。
而沈辭宣對外界這些事卻無暇理會。
他重新將那盞長命燈拿了出來。
他覺得既然我能再活一次,那林安然一定也能。
可惜, 林安然一早就告訴過他,這燈, 百年才能用一回。
且, 長命燈,償命燈。
又其實那麼輕易就能點亮的?
可他不信,他去了長白山, 跑遍了整座山林,也想求問隱仙。
但神仙並沒有來他夢中指點。
終於,在一個大雪紛飛的日子裡,他失溫S在了長白山上, 悄無聲息。
S前,懷中還緊緊抱著那盞已經蒙了灰的燈。
可惜。
青燈滅,塵緣斷。
她是真的再也不會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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