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眼看著幾個婆子就要來扯我,我不住的求饒,混亂之間,隻聽不遠處老夫人的主院裡,突然傳出一聲尖利的哭嚎:


 


“老夫人薨了!”


 


一時間眾人都愣在了原地,我脫力一般暗暗的松了一口氣,冷汗浸透了衣衫。


 


葉蓁蓁反應過來,慌慌張張的奔向主院,我剛想起身,一陣幽香襲來,鄭青雪扶住我的胳膊,附在我耳邊,聲音極輕極淺。


 


“今天我的藥,味道不太對呢。”


 


7


 


一陣風吹過,她的聲音消散破碎。


 


我看向她同樣急切奔向主院的背影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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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氏體胖,兼之脾氣極為暴躁剛烈,每每發怒後必會頭暈頭痛,臉色漲紅。每日所食的藥也是以清心靜氣涼血為主。


 


鄭青雪身體虛弱,氣血不足,吃的藥便都是活血補氣的大補之物。


 


葉蓁蓁為表孝心,秦氏的藥她都會派自己的陪房周嬤嬤親自煎煮遞送。而鄭青雪的藥,每日裡也是放在大廚房的臨近的灶上煎。


 


似我這般打算高價賣給大戶人家的丫鬟,從小就會被教些粗淺的醫理常識。


 


所以在廚房裡,我通過趙盼娣給我看的藥渣,結合秦氏和鄭青雪的外表,便確定了她們的病症正好相克。


 


女眷多怕苦,所以藥裡都放了分量不小的山楂和蜂蜜調和苦味。


 


所以,這兩碗顏色味道都差不多的藥,便“拿錯了”。


 


恰好秦氏今天因著葉蓁蓁又動了怒,盛怒之下喝了活血的湯藥,剛剛一起身,便一頭栽倒,幾息之間就上了西天。


 


果然,是天不絕我。


 


老侯爺震怒,派人徹查此事。


 


很快便根據碗裡殘餘的藥,發現了秦氏和鄭青雪的藥被調換。


 


周嬤嬤五花大綁的扔在地上,涕淚橫流的不住叩頭,再不見欺凌我時的盛氣凌人。


 


“侯爺,奴婢冤枉啊,那天的藥是大廚房的盼娣煎的,是她熬錯了藥,放錯了碗,和奴婢沒有半點關系啊!”


 


盼娣撲通一聲跪下,“侯爺明鑑,給老夫人熬藥這等重要差事一向是周嬤嬤親自負責,我們這些小丫頭一概不許沾手。”


 


“況且那天我挨了打,被嬤嬤趕了出去,二公子房裡的玲瓏姐姐也在,可以為奴婢作證。”


 


我跪地稱是。


 


廚房其餘的幾個婆子也都稱下午沒有看到過周嬤嬤走出廚房。


 


周嬤嬤被堵住了嘴,亂棍打S。


 


鄭青雪似乎是被板子打在肉上的悶響聲嚇到了,用帕子抹了抹淚,“這周嬤嬤到底是弟妹的陪房,最最親近的人,怎麼偏偏是她害S了母親呢?偏偏今天母親又和弟妹生了氣,諸多巧合,隻能說是天意弄人。”


 


輕輕柔柔的幾句話,卻比刀子還鋒利。


 


老侯爺的臉色更加陰沉,冷冷瞥向葉蓁蓁。


 


蕭元祁眼睛哭得紅腫,咬著牙怒視葉蓁蓁。


 


鄭青雪脫力一樣靠在蕭元豐的懷裡,夫妻二人明明眼中含淚,唇角卻帶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葉蓁蓁徹底白了臉色,張了嘴,卻說不出話來。


 


那天以後,隨著承義侯府老夫人的S,二少夫人葉蓁蓁忤逆不孝,氣S了婆母的傳言,風一般悄然彌漫在京城。


 


更有甚者,甚至猜測葉蓁蓁蓄意S害婆母。


 


流言厲害之處,便是不需任何證據,便可S人無形。


 


葉蓁蓁在承義侯府徹底失了夫君寵愛,公爹看重,管家權落到了鄭青雪手裡,身邊的陪嫁嬤嬤也被老侯爺借口發賣。


 


下人見風使舵,不復恭敬。


 


吃食用度都被克扣,日子過得竟連失寵了老姨娘都不如。


 


葉家的幾個待嫁女兒無人問津,訂了親的也被男方退婚。葉御史在朝堂上被人彈劾教女無方,丟了官職。


 


葉蓁蓁徹底沒了倚仗。


 


8


 


我侍寢的事,也被擱置下來。


 


隻因本朝十分重視孝道,按規矩,喪母應守孝三年,三年不得食葷腥酒肉,不得近女色。


 


所以喪事過後,蕭元祁便住在了書房,由我照料衣食起居。


 


我端著甜湯到了書房門口,遠遠的,便聽到了葉蓁蓁如泣如訴的聲音:


 


“夫君,你要信我啊,是那老奴糊塗,拿錯了藥,和我沒有半點關系啊!我已經讓人把那老奴挫骨揚灰,給婆母報仇,給你出氣。求求你,莫要如此冷待我。你不理我,就連那些下人都敢欺辱我。”


 


蕭元祁皺著眉,似乎多看葉蓁蓁一眼,都覺得頭疼。


 


原本有秦氏的枕邊風吹著,世子之位蕭元祁志在必得,現在秦氏一S,京城又瘋傳葉蓁蓁氣S婆母,世子之位變數陡增。


 


蕭元祁一臉不耐的拂開葉蓁蓁握住他胳膊的手,“我最近在準備瓊華宴,你無事莫要出來丟人現眼,有什麼委屈忍忍就過去了。”


 


葉蓁蓁愣住了,似乎不敢相信,以往對她體貼恩愛的夫君竟會如此。


 


我勾起一抹笑意,蕭元祁最重名聲,以往他和葉蓁蓁恩愛,是因為葉蓁蓁御史嫡女賢惠的名聲可為他錦上添花。


 


現在的葉蓁蓁卻成了他的汙點,一個兩年連S二十幾個通房的男人,你又怎麼能指望他有情有義呢?


 


“夫君,那你把玲瓏那個賤婢給我,那天若不是她作證,我就不會背上罵名。你把她給我處置,我再給你安排更好的。”


 


蕭元祁一把揮落了書桌上的雜物,“你夠了葉蓁蓁,現在這個時刻,你還有心思爭風吃醋!”


 


“現在母親沒了,家裡大嫂掌家,多少雙眼睛盯著我們,這個玲瓏短時間內不能動了。”


 


正是如此,秦氏這個保護傘一S,二房在侯府處處掣肘,生恐被人拿住了把柄。


 


所以,我暫時安全了。


 


葉蓁蓁似乎被嚇到了,捂著臉嗚嗚咽咽的轉身跑了出去。


 


我整了整發髻,端著甜湯,閃身進了書房裡。


 


暫時的安全還不夠,我要的是讓“玲瓏”再不存在。


 


9


 


“二公子,甜湯好了。”


 


我放下湯,便跪在地上整理散落的筆墨紙砚。


 


蕭元祁一身素服,緊抿著唇,手執一卷書冊,端得是一副品格高潔,不近女色的貴公子模樣。


 


唯有他斜眼打量我胸脯腰身時的目光,和上下滾動的喉結,暴露了他的真面目。


 


察覺到蕭元祁的目光,我抬眼回望。


 


人牙子那裡的管事嬤嬤曾對我這一雙眼睛嘖嘖贊嘆過。


 


“像是汪了一泓清泉,小心翼翼的看人時,最是勾魂攝魄。”


 


也是靠著這雙含情眼,我才在喪事過後求了蕭元祁讓我書房伺候,沒有落到葉蓁蓁手中。


 


果然,蕭元祁的呼吸急促了起來。


 


他快步上前,一隻手握住我的手腕,用力一拽,另一隻手便順勢箍在了我的腰上。


 


渾濁的氣息噴灑在我耳畔,大白天的就要帶著我往書房的小榻上倒。


 


真真是假正經。


 


我伸出手,柔柔抵在他的胸口,“二公子,守喪期間,不可如此。”


 


“若是讓侯爺和大公子知道……”


 


隻消這一句話,便讓蕭元祁的興致沒了大半。


 


他惱羞成怒一般揚起一巴掌打在我臉上,“滾,不知羞恥勾引我的賤婢!”


 


我急忙捂著臉,連滾帶爬的跑了。


 


蕭元祁的欲望得不到抒解,隻能坐在椅子上不住的喘氣,隨手抓起桌子上的甜湯,一飲而盡。


 


我隱身在窗戶的縫隙後,看著那隻空碗,挑了挑眉。


 


喝吧,多喝些才好。


 


那可是打開你虛偽面具的鑰匙。


 


10


 


做完活計,回到住所的時候已經是深夜。


 


剛剛推開門,一個瘦小的身影就小兔子一樣撲到了我懷裡。


 


“玲瓏姐姐,你終於回來了,我給你帶了夜宵。”


 


昏暗的燈光下,盼娣雙手捧著幾塊糕點,眼睛亮晶晶的看向我。


 


我摸了摸她枯黃的頭發,笑了笑,“盼娣,你在大廚房一定要萬事小心才好。無要緊事,莫要來這找我。”


 


盼娣點了點頭,“玲瓏姐姐放心,我姐姐在天上會保佑我的。”


 


我捻起一塊糕送入口中,摸了摸懷裡那張薄薄的紙,“很快,很快我們就可以讓你姐姐,讓那些玲瓏們瞑目了。”


 


又說了一會話,我送走了盼娣。


 


黑暗中,看著她瘦弱的背影隱入夜色,我喃喃自語:“蚍蜉撼樹之舉,若是我不幸隕命,相信往後的玲瓏,也會做同樣的選擇。”


 


一陣透著涼意的夜風吹過,一把極輕極柔的聲音被風送到我耳邊:


 


“我可不許你S。”


 


11


 


我的頭皮一瞬間炸開,猛得轉身,一道纖細嬌弱的身影,從茂盛的樹叢中款款而來。


 


是大少夫人鄭青雪。


 


她上下打量我,唇邊攜了極滿意的笑意,目光犀利,再沒有往日的病容。


 


“你這丫頭,不聲不響,倒是個幹大事的。”


 


我冷笑一聲,“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馬。若是注定要S,那我還有什麼不敢做的?拼得一線生機,就是賺到了。”


 


鄭青雪點了點頭,“二十多個了,你是最令我驚喜的玲瓏。”


 


“那天你不是真心為我求情,你是想激怒葉蓁蓁,讓她S了我。”


 


鄭青雪笑了笑,坦蕩承認,“你果然是極聰明的。馬上就要到瓊華宴了,玲瓏的數量也積攢得足夠多,若能激得葉蓁蓁當眾打S了你,日後才好揭露蕭元祁的真面目。”


 


“可是沒想到啊,竟是你故意調換了藥,幫了我的大忙。”


 


“我知道,你想搏一條生路。我會幫你,我們有共同的敵人,不是嗎?”


 


我挑眉,“所以,周嬤嬤那天下午不是沒有碰見人,廚房那些作證的婆子,都是你收買的?”


 


鄭青雪含笑點頭,不管真相如何,對她來說,調換藥的人隻能是周嬤嬤。


 


我想起小時候聽教習嬤嬤說過的一句話,在後宅裡,敵人的敵人就是盟友。


 


我上前握住鄭青雪的手,“大少夫人,更深露重,莫要著涼了。奴婢覺得與您,甚是投緣呢。”


 


一陣風吹開了被雲遮住的月亮,皎潔月光下,我們相視一笑。


 


12


 


接下來的日子裡,葉蓁蓁很是消停了一段時間,而蕭元祁也成日心無旁騖的伏案苦讀。


 


每每疲乏之際,總有我的甜湯奉上。


 


他如此苦讀,隻因瓊華宴在即,而這,是他唯一翻身的機會。


 


朝廷選拔官員,寒門學子可以通過科舉入仕,而瓊華宴,則是為世家勳貴子弟們準備的“科舉”。


 


由帝王親自主持,隨興出題,參宴的世家公子們現場作答,再由皇帝和大儒們評出優劣,授予官職。


 


很多有爵位的人家更是把這瓊華宴上的名次作為襲爵的必要條件。


 


所以這次瓊華宴,蕭元祁和蕭元豐都精心準備,全力以赴。


 


赴宴的前一夜,我照例為蕭元祁送上甜湯。


 


“二公子,您準備得如何了?”


 


蕭元祁輕笑一聲,“這次的魁首,我志在必得。蕭元豐是在我母親手裡長起來的,教他的先生多是徒有虛名之輩,論文採,他差我多矣。”


 


隨即好像是覺得自己失言,又皺著眉呵斥,“一介奴婢,這是你該關心的嗎?退下!”


 


我低著頭,慌忙退下。


 


翌日傍晚,跟著蕭元祁進宮赴宴的小廝喜氣洋洋的敲著鑼鼓回府報喜。


 


“恭喜侯爺,賀喜侯爺,咱們家二公子是本次瓊華宴聖上欽點的魁首!”


 


老侯爺大喜,大把大把的銀子流水一樣打賞出去。


 


多日不出房門的葉蓁蓁激動得胸口起伏,蒼白的臉色上肉眼可見的染上喜悅的紅暈。


 


鄭青雪含笑向老侯爺賀喜,經過我身邊時,極輕柔的聲音飄到我的耳邊:


 


“你要的東西,我已經給你了,莫要讓我失望才好。”


 


我笑著垂眸。


 


13


 


承義侯府披紅掛彩,大宴賓客。


 


京城達官顯貴雲集,老侯爺當眾宣布,“此子類我,可擔重任,承義侯的爵位後繼有人。”


 


曾經因為名聲被京城貴婦圈子排斥的葉蓁蓁,在錦衣華服的包裹下,滿面紅光的享受之前對她冷嘲熱諷的貴婦們的贊美奉承。


 


管家權也重新回到了她的手裡。


 


人人都贊承義侯府二公子君子端方,克己復禮,文採斐然。


 


人人都說二少夫人葉蓁蓁是個賢惠又有福氣的,夫婿上進,後院省心,夫妻恩愛。


 


這對壁人再次惹了眾人豔羨。


 


名次不好的蕭元豐帶著夫人鄭青雪隻是遠遠的坐在角落,幫忙招呼賓客,毫無存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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