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是強奸犯的女兒。

 

　　我媽因為身體原因不得不生下我。

 

　　為此，她恨毒了我。

 

　　一次偶然的機會，我得到了回到過去的機會。

 

　　這次，我要保護好媽。

 

　　這次，我希望自己不要再出生了。

 

　　1.

 

　　我從來沒見過我的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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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我是強奸犯的女兒。

 

　　我的生父是這片地方臭名昭著的強奸犯和S人犯。

 

　　而我的生母，生下我的時候也才隻有十八歲。

 

　　她是她們高中的年級第一，是當年市裡的狀元。

 

　　她不顧周圍人的勸阻，報了警。

 

　　警察捉走了那個畜生。

 

　　畜生因為突發心髒病S在了追捕的過程中。

 

　　但是更糟的是，她懷了我。

 

　　醫生說，如果將孩子打掉，就會危及生命。

 

　　因為這樣，她才生下我。

 

　　在生下了我之後，將我丟在她隻會向她索要撫養費的家裡。

 

　　因為法律上的義務，她不得不撫養我。

 

　　就這樣，我這輩子從來沒有見過她一面。

 

　　2.

 

　　我十歲之前，一直生活在被人欺負的時光裡。

 

　　他們說我的爸爸是畜生，我是畜生的女兒。

 

　　所以就算是欺負畜生的女兒也算是替天行道。

 

　　上小學的時候，學校的小孩整天罵我，用石頭和泥土塊丟我。

 

　　我的腦袋和眼睛都被砸出了洞。

 

　　從眼角到後腦勺的位置都留下了一條跟蜈蚣般蜿蜒粗壯的疤痕。

 

　　六歲那年，有一天，在放學回家的路上，我被表哥表姐丟下，一個人走回家。

 

　　路上我遇到好多自稱是那個禽獸的好兄弟的人。

 

　　他們喝醉了酒，衣服也是布滿灰塵，髒髒的，臭臭的。

 

　　他們說我是他們好兄弟的女兒，說那個混蛋不會介意的。

 

　　這些人把我圍成一團，他們想摸我。

 

　　當時路上沒人。

 

　　隻有我一個。

 

　　可能是基因與生俱來的劣性。

 

　　也可能也是他們小看了一個孩子。

 

　　我帶了刀。

 

　　我用隨身帶著的刀劃傷了他們伸向我的手。

 

　　我跑回了家。

 

　　外公外婆知道了這件事。

 

　　當然，隻有侮辱和謾罵。

 

　　外公外婆和我媽關系不好。

 

　　從鎮上的八卦裡，我知道我媽是家裡的老二，上有大姨下有三舅。

 

　　外公外婆本來就沒打算讓她上高中。

 

　　是她爭氣，中考考了縣裡第一，一所高中承諾免費讓她入學。

 

　　三年後，她成了市裡的高考狀元。

 

　　如果沒有那件事，她會和大多數狀元一樣，擁有幸福美滿的人生。

 

　　外公外婆對我不算好，基本上是處於一個放養的狀態。

 

　　畢竟他們養我隻是圖我媽每月幾千幾萬的撫養費。

 

　　這在當時也是一筆巨款。

 

　　為了這筆錢，他們也必須保證我沒S。

 

　　乖巧、聽話是家長對於小時候的女孩子最高級別的贊賞。

 

　　但對我而言，那是最惡毒的詛咒。

 

　　乖巧，意味著一味順從。

 

　　聽話，意味著不能反抗。

 

　　所以我從來不聽這些。

 

　　當有人欺負我的時候，我會拼了命地反擊。

 

　　她要拽我頭發，我就扣爛她眼睛。

 

　　她要讓我喝廁所裡的髒水，我就把糞便掏出來丟到她們臉上。

 

　　老師維護她們，打算把欺負我的人包庇，我就當著來學校裡視察各位領導的面，在知道同學們都帶了手機的情況下，從三樓跳下去。

 

　　我沒S成，老師被革職了，學校也出名了。

 

　　人家欺負我，我就要以更強烈的方式反擊回去。

 

　　要我考慮未來？

 

　　我估計沒有未來了。

 

　　心髒病是遺傳的，我會和我那個人渣生父一樣，S在心髒的絞痛中。

 

　　所以，我什麼都不怕。

 

　　有時候我也會感慨，要是我從來沒出生就好了。

 

　　自己也不會受欺負，別人也不會受到自己的影響。

 

3.

 

　　後來十歲那年，一次體育課上，我把性騷擾我的老師打壞了。

 

　　他氣急敗壞，打算對付我和外婆家。

 

　　我根本不在意。

 

　　S了就S了。

 

　　再說了，反正外婆家裡的人都很討厭我。

 

　　我媽從外邊寄回來的新衣服和新鞋子從來都是被表姐表妹搶走的。

 

　　我隻配吃剩菜餿飯。

 

　　我恨不得將外婆家和我一起拉入地獄。

 

　　畢竟活著遠遠比S了更糟糕。

 

　　隻是這老師還沒打算動手就被人舉報了。

 

　　警察來了。

 

　　連帶著我身上這麼多年來都被外婆家N待的傷痕也翻出來了。

 

　　警察通知了我媽。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我媽。

 

　　不，應該叫她蔣楠。

 

　　蔣楠不允許我叫她媽。

 

　　蔣楠帶走了我。

 

　　我從此融入了她的生活。

 

4.

 

　　原來外邊的大城市是繁華的，是燈紅酒綠的。

 

　　就算再怎麼黑的地方，也總有路燈和監控的照明。

 

　　近幾年關於性教育和女性安全的內容被廣泛傳播。

 

　　希望不會再有人跟蔣楠一樣了。

 

　　蔣楠有一個追求她很多年的男人，叫何九。

 

　　他倆是發小。

 

　　何九很喜歡我媽。

 

　　在見到我的第一眼，他還是心疼蔣楠。

 

　　他對我淡淡的，但是不壞。

 

　　蔣楠有很多朋友，她們都很尊敬她。

 

　　在知道我的存在後也沒有覺得蔣楠有的隻是她作為一位女企業家的尊重。

 

　　單身多年的美女女企業家身邊多了個十歲的小孩？

 

　　我的存在很快引起了娛樂記者的注意。

 

　　當年的事情不是秘密，網絡上還有當時的案卷。

 

　　很快，我的存在給她帶來了麻煩。

 

　　但何九安慰我說，我不是任何人的麻煩。

 

　　我真心覺得他是個好人。

 

　　隻是蔣楠不喜歡他，因為當年的事在她的心裡始終是一根刺。

 

　　我後來也不喜歡他，因為我知道了當年的幫兇是他高中時期的暗戀者。

 

　　蔣楠的其他朋友對我的態度有好有壞，學校裡的同齡人也經常背著我偷偷地在說我的壞話。

 

　　但蔣楠始終都對我很平常。

 

　　我從來沒有奢求過母愛，我知道的。

 

　　我是她的累贅，是生意對手打擊她的道具。

 

　　是在輿論場上刺向她的利劍。

 

　　曾經擁護她的人都因為她被強奸的事情感到可惜。

 

　　又為她能拿起法律武器感到驕傲和自豪。

 

　　我也以這樣的母親而感到驕傲自豪。

 

　　我曾經向她示好。

 

　　但蔣楠隻是一門心思致力於自己的事業和保護女性安全的活動當中。

 

　　她隻是給我提供了吃住的地方，又派了保姆來照顧我。

 

　　保姆依舊時不時地在我面前說可惜可惜。

 

　　我知道她在可惜什麼。

 

　　蔣楠那麼好的人竟然有一個父親是強奸犯的女兒。

 

　　學校裡的人也是，雖然沒什麼實質性的暴力行為，但無論我走到哪，都能聽到小聲的議論聲。

 

　　我知道，蔣楠是成功的企業家。

 

　　是激勵無數大山女孩的榜樣和典範。

 

　　而我，是她過去遺留的汙點。

 

5.

 

　　慢慢地，我上了中學。

 

　　人人都會在初入社會時懷念那無憂無慮的中小學時期。

 

　　我不一樣，我十八歲以前的生活，充滿了背叛和嘲笑。

 

　　中學的同學和老師都不喜歡我。

 

　　他們都知道我是強奸犯的女兒，她們嫌我髒。

 

　　每個人都是這樣。

 

　　我得不到救贖。

 

　　我不配得到救贖。

 

　　上初中的時候，班裡曾經流行過一本小說。

 

　　裡面的女主人公也和我一樣，是強奸犯的女兒。

 

　　她的媽媽也很討厭她。

 

　　但是她的外公外婆很愛她，她有好朋友，有喜歡她的男生，還有班級裡會幫助她同情她理解她的同學。

 

　　雖然我都沒有。

 

　　生活不像小說。

 

　　班裡的女孩子都心疼女主角，認為不是她的錯，也認為女主角的媽媽未免太過狠心。

 

　　可惜這隻是小說。

 

　　現實生活中沒人會可憐我。

 

　　大家都說強奸犯的女兒身體裡自帶著強奸犯的基因，是天生的壞種。

 

　　初中的孩子，都處於青春期的秩序和敏感時期。

 

　　他們流露出來的惡意，自然也是毫不掩藏。

 

　　班裡的人孤立我，聯合校外的流氓欺負我。

 

　　我反抗，被送進了局子裡。

 

　　警察警告我不要惹麻煩。

 

　　可是明明是那些人先招惹我的。

 

　　我反駁，沒人相信。

 

　　隻因為的血緣關系上的父親，是最惡劣的強奸犯。

 

　　蔣楠也不相信我，我知道她很討厭我。

 

　　雖然她交代過我不要在學校惹事。

 

　　我還是惹了。

 

　　跟人家扭打起來。

 

　　班主任通知了家長。

 

　　我知道蔣楠原本是不願意來的。

 

　　隻是因為我打的那個學生家裡和蔣楠公司有合作。

 

　　她才不得不出面。

 

　　而她所謂的解決方法呢？

 

　　就是當著所有人的面讓我下跪。

 

　　就算對方提出要我舔她的腳尖，蔣楠也隻是當作沒看到。

 

　　我的心髒跟浸在冰裡似的，拔涼拔涼的。

 

　　心裡對於媽媽這個詞最後的幻想和溫情也破滅了。

 

　　我本來就不是任人欺負的性格，否則也不會打這麼多次架。

 

　　從來就沒有人站在我這邊。

 

　　因為我的血液裡攜帶的骯髒基因。

 

　　我被蔣楠帶的保鏢壓著，要我給被打的女孩舔鞋。

 

　　我看著蔣楠在一旁袖手旁觀。

 

　　眼裡除去冷漠就隻剩下一絲絲快意。

 

　　我一直都知道自己是她心裡的一根刺。

 

　　但我也是人，我不能忍受自己的尊嚴在這麼多人面前被貶低到塵埃裡。

 

　　所以我直接擋著辦公室內眾多領導和蔣楠生意伙伴的面脫口而出：

 

　　“你都不問我為什麼動手？

 

　　她說我是孽種，說你是破鞋！

 

　　是隨便讓男人上的破鞋！”

 

　　說完這句話，我心裡暢快了很多。

 

　　我想看看在眾人面前一向自持冷靜的蔣楠，在當眾被她生下來的孩子戳破了最傷心的事後。

 

　　還會不會保持一貫冷靜的模樣。

 

　　我這次的架是為了她而打的。

 

　　我不能白白吃虧。

 

　　隻是為什麼？

 

　　為什麼我的鼻子有點酸？為什麼眼睛突然起了霧，面前的一切都看不清楚？

 

　　為什麼？模糊間，我聽見蔣楠讓人放開了我。

 

　　我看見她走到我面前，低頭看著我。

 

　　我看著她抬起手的瞬間，突然想到了電視劇裡播放過的。

 

　　母親輕柔地撫摸著自己孩子的臉龐，輕聲細語地跟她道歉。

 

　　我恨自己竟然有這樣的幻想。

 

　　所幸，“啪！”

 

　　我的臉上挨了一巴掌。

 

　　蔣楠手上的戒指刮到了我的臉，滲出了一條長長的血痕。

 

　　我的臉開始火辣辣地疼。

 

　　這種痛感，讓我想起了最開始的時候，被外婆用烙鐵往我身上烙的疼痛。

 

　　原本都已經忘了。

 

　　可在剛剛，就在挨了巴掌的瞬間。

 

　　又全都想起來了。

 

　　真好啊，我到底沒徹底沉淪在希望被愛的幻想中。

 

　　這件事後，我再也沒跟那些隻是單純說我壞話的人動手。

 

　　包括說蔣楠壞話的那些人。

 

　　該說不說，城裡人是真文明。

 

　　當年還在縣城的時候，那些人說的話，可比學生們說的難聽多了。

 

　　我和她一樣，都視對方為恥辱。

 

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