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姜子爽對這一切袖手旁觀，對他來說，我這個女兒根本無足輕重。

 

若我是個兒子，恐怕會是另一種境地。

 

因為姜子爽真的很想要個兒子。

 

我試圖向姜初弦求救，可是她忙著救人，忙著和男主談戀愛，我在家裡，總是見不到她。

後來我不再失眠了。

 

在房間裡，我能睡很久，仿佛吃了安眠藥。

 

可這個時代怎麼會有安眠藥呢？

 

姜初弦來看我，她以為我生了病，又開始小題大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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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給我問診開藥，還親自去廚房煎藥來喂我喝。

 

「白榆，你不要整天悶在家裡，多出去走走呀。十五有燈會，世子約我一起去看呢，你去不去？」

 

我眼睛亮起來：「去。」

 

電視裡，古代燈會都很熱鬧，很美，我想去玩，所以咽下了姜初弦熬的那些苦藥。

 

她的確有神醫潛質，我喝過藥後好多了。

 

十五那天，我們一起出去玩，那是我來到書裡的世界後，最開心的一天。

 

並且我神志清醒，姜夫人也沒有找我麻煩。

 

可是沒過幾天，姜夫人帶人來找我。

 

她當著我的面，剪下我窗外的幾片冬青葉子，塞進我嘴裡，逼我吞下去。

 

我嘗到了草木青澀之外的苦臭味，是不遠處草葉燃燒的味道。

 

我不得寵，屋子住得偏，不遠處就是茅廁。

 

為了遮掩臭味，每日都有下人在茅廁附近燒一些碎草葉，散發出的古怪燒焦味隨風飄到我的窗外。

 

這時我才知道，冬青葉子上，有毒。

 

我無知無覺地吸食了許久，早就毒入肺腑了。

 

43 姜雪 3

 

姜夫人捏起我的下巴警告：「這不過是給你個教訓，你個小賤人，最好離世子殿下遠點。還有，敢告訴你姐姐，我明日就將你投井。」

 

她走後，我又病了。

 

姜初弦總是來給我看病，心裡犯嘀咕：「小妹，你身子骨也太弱了，怎麼老生病？這脈象也有些奇怪……我給師傅寫封信問問。」

 

李浮玉也來看望我，不明白原本活力滿滿的小太陽，怎麼變得這麼虛弱。

 

我在他眼中看到憐惜。

 

這讓我覺得害怕。

 

他若真對我動了心，姜夫人一定會弄S我。

 

我趕他走。

 

姜初弦自然也看到了心上人對我的在意，她面對我時，忍不住低落：「有時候我都懷疑，你到底是不是我妹妹，像變了一個人。」

 

我躺在床上，仰頭看她：「那姐姐喜歡哪一個我呢？」

 

姜初弦有些茫然，想了想才認真道：「都喜歡的，我的妹妹不論變成什麼樣，我都喜歡。你怎麼會問這麼奇怪的問題？」

 

她說的是真的嗎？我不敢相信。

 

我變得多疑。

 

姜夫人一直給我下毒，姜初弦又陰差陽錯地給我治病，我竟然沒S。

 

日子就這麼過著，我卻知道，自己抑鬱了。

 

我漸漸理解了原書中的姜白榆為什麼會變成惡毒女配。

 

姜夫人恨她，姜子爽也不在意她，可是又將她困在姜家，讓她生不如S。

 

在姜家這個魔窟，她若不心狠一點，早就被折磨S了。

 

又一次從沉沉的夢境中醒來，我遊魂一般來到窗外，站在冬青前發呆。

 

我想，我已經撐不下去了。

 

我伸手拽下無數冬青葉片，狼吞虎咽般塞進嘴巴裡。

 

我不要完成什麼穿書任務了，我認輸了，讓我回家吧！

 

這樣的苦日子，我過不下去了，讓另一個姜白榆回來吧……

 

我好想回去，雖然賭鬼爹也很可惡，但我逃出來了，我還可以去找姜陽和媽媽……

 

不……不能讓她們擔心……

 

算了，我還是……就這樣長夢不醒吧。

 

44

 

【系統提示：在穿書世界中S亡的人，被判定為任務失敗，將無法返回自己的世界。】

 

「不要……不要啊！」

 

我尖叫著醒來。

 

姜雪……竟然是服毒自盡。

 

我一直找不到她，是因為她其實已經S了，S去的人是無法回去的。

 

姜家，竟然硬生生將一個無辜少女逼得自盡！

 

一群大夫圍著我，杜神醫尤其緊張：「小丫頭，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

 

我身體的知覺還沒有恢復，隻是茫然看著他們：「試藥……成功了？」

 

杜神醫卻搖搖頭，百思不得其解：「隻是大幅度緩解，並不能根治。到底缺了什麼？徒兒，你再仔細想想，姜家有什麼東西，隻在你妹妹那裡有。」

 

在我昏迷的這段時間，姜初弦好像也病得很嚴重了。

 

她臉色蒼白地咳嗽幾聲，吐了兩口血，遲鈍地說：「好像……好像是……」

 

我靈光一閃，與她異口同聲接下去：「是冬青。」

 

我坐起來：「我房間窗外有一片冬青，我在姜家時，總吃冬青葉子。」

 

姜初弦疑惑地看著我：「小妹，你為什麼要吃那個？」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母親對我做了什麼事，我現在也沒力氣解釋，隻是說：「試試吧，找一些冬青葉子混在藥裡吞下去。」

 

外面似乎很吵，有廝S聲。

 

我渾身緊繃：「外面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梁大夫說：「御史帶人來了，要燒掉雅苑。雁字營不能出面，一旦朱將軍派人護衛，便是違抗皇命，他隻能退走。」

 

我還是不太明白外面的博弈，隻是搖頭：「不……不該這樣的。朱砚呢？朱砚在哪裡？」

 

「現在就是朱公子的人在抵御。他乃將門之後，先帝為了嘉獎老將軍護國有功，朱公子從馬上摔下來那年，先帝特意從承天寺請了一枚桃木符賜給他。朱公子今日將那桃木符拿出來，外面那些人不敢輕舉妄動的。」

 

梁大夫也病得厲害，我注意到，這段時間已有許多熟悉的面孔不見了。

 

恐怕已經……

 

杜神醫佝偻著站起來，咳嗽道：「最後的機會了，去找冬青。」

 

45

 

雅苑裡全是絕望的病人。

 

三叔安插在這裡的人偷偷送了消息出去。

 

當晚，我們便拿到了一袋冬青葉子。

 

外面有人擂鼓，像是起了衝突，院外很亮，像是被無數火把包圍。

 

病人們都聚攏起來，滿臉恐懼，仿佛下一刻就要被火焰吞噬。

 

杜神醫他們研究出新的藥方，等著我驗證。

 

我喝了藥，嘔出半盆黑血，配合杜神醫的針灸，竟奇跡般恢復了神志，臉色也好看起來。

 

七八個大夫一一為我診脈，都面露喜色：「成功了！找到治療瘟疫的方法了！」

 

他們讓雅苑的病人全部佐著冬青葉子喝藥：「快！快喝！喝了藥就好了！」

 

外面傳來御史的號令：「準備放火——」

 

我給姜初弦喂下藥，她身體還很虛弱，聽到那句喊聲，立刻撲過去開門：「我看誰敢！」

 

她凜然立於門前，昂起下巴大聲道：「我乃李浮玉之妻，是尊貴的世子妃，亦是戶部尚書之女，有我在此，誰敢放火！」

 

我追過去，就看到朱砚撐著一柄長槍，單膝跪地，牢牢護著此處。

 

他渾身是傷，神色狠戾，仿若S神。

 

顯然剛剛經過一場大戰。

 

朱砚的腿不是有傷？

 

他什麼時候學會使用長槍的？

 

我看蒙了，撲過去抱住他：「朱砚……朱砚你怎麼了？」

 

他回頭看我一眼，眼中寒氣未褪，把我嚇了一跳。

 

杜神醫趔趄著追出來，跪地請求：「我們已經研制出了治療瘟疫的辦法，朱夫人便是第一個成功治愈的病患。御史大人切勿妄動S念，還請給此地百姓留一條活路。」

 

御史大人高坐馬上，看不清表情，隻是冷冰冰地說：「這不過是你的一面之詞，我身為朝廷命官，豈能拿幾十萬百姓的性命當作兒戲？皇命在身，不得違抗。來人……」

 

話未說完，一陣疾馳的馬蹄聲忽然靠近，有人大聲宣告：「聖旨到——」

 

像所有小說一樣，男主李浮玉在緊要關頭，終於如英雄一般出現了。

 

柳暗花明，一切有了轉機。

 

可我已不願看他。

 

在我心裡，雅苑裡連著幾個月不辭辛勞救人的大夫們、每日細細記載病患症狀的姜初弦、掩藏身份也要暗中護衛的士兵、以殘缺之軀抵抗皇命的朱砚，甚至是以身試藥的我，才是真正的英雄。

 

這場蔓延了幾個月的瘟疫，在我們這群人的努力下，即將落下帷幕。

 

我沒經歷過的那半年、我遍尋不見的姜雪、我身上的「驚沙」之毒……一切都有了解釋。

 

仿佛忽然卸下心頭重擔，我癱軟在朱砚懷裡，抱著他說：「朱砚，我們回家吧。」

 

他遲鈍地扔掉長槍，跪在地上擁住我，有些生疏地摸了摸我的頭發，僵硬道：「……好。」

 

我太累了，所以沒有注意到他膝蓋下散落的沾滿血跡的粉碧璽珠子，還有那一雙暗沉沉的眼睛。

 

【系統提示：當前劇情已發生巨大變動，姜白榆S亡結局已逆轉，恭喜您順利存活。】

 

46

 

後來的故事，好似漸漸與我無關了。

 

李浮玉請到了聖旨，朱家暫時幸免於難，玉壺縣令與雁字營攜手處理瘟疫後續工作。

 

男女主久別重逢，卻又遇到了新的危機。

 

李浮玉查到，姜夫人是引發這場瘟疫的罪魁禍首，姜子爽也可能與他幼弟當年的慘S脫不開幹系。

 

妻子的親生父母，如今是他的仇人。

 

橫亙在他們之間的，已是血海深仇了。

 

朱砚想去幫忙，我卻攔住他：「別管了，他們的故事還很長，讓他們自己去處理吧。」

 

我隻是原書中靠前的一部分劇情人物。

 

我劫後餘生，提前走完了劇情，他們卻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杜神醫說，我現在的身體很虛弱。

 

因為試藥，恐怕我的體質已經完全改變，必須仔細調理。

 

朱砚日日陪著我，我真的很高興。

 

可他似乎變了，不像從前那麼開朗。

 

難道是幫忙解決瘟疫這幾個月與幾方聯系太過勞累了？

 

若不是照顧我時還那麼細心，我都要懷疑，是不是原來那個朱砚回來了。

 

想到這裡，我又取笑自己。

 

不會的，系統說，隻有S在這裡的人才會被判定為任務失敗。

 

姜雪S了，所以我回來了。

 

原來的朱砚不會回來的，他要是回來，豈不是說明……

 

「白榆。」

 

朱砚忽然出現在我面前，幫我蓋了件披風：「怎麼在這裡吹風？你體內殘毒還在，要小心些才是。」

 

我看著他的表情。

 

與我熟悉的那個朱砚，明明很相似啊。

 

眼睛彎起來，很陽光；

 

說話的語氣，帶著笑；

 

看我的目光，很溫柔。

 

可不知為何，心頭總縈繞著不安。

 

我從記憶的角落裡，想到一件小事。

 

「朱砚，你是不是小時候就見過我姐姐啊？也算青梅竹馬，怎麼沒有一見鍾情？」

 

我注意到，朱砚嘴角的笑，有瞬間的僵硬。

 

他緩緩眨了眨眼：「都是過去的事了，夫人怎麼想起問這個？」

 

我努力做出天真的表情：「好奇嘛，想知道你以前為什麼會喜歡我姐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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