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可宋九歌卻堅定地搖了搖頭。

 

「凌泱，我是女子，更是公主。」

 

「為天下所有不公之事發聲，為所有女子爭得一份天地。」

 

「這是我身為公主，必須要承擔的責任。」

 

「我不能逃，也不想逃，更不會逃。」

 

她說著，將衣袖從我手中抽出，一步步走向那十二根冰冷的鐵鞭。

 

我看著她的背影，心中滿是心疼與敬佩。

 

爆鞭之刑，痛入骨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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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鞭落下，都仿佛能聽到骨頭碎裂的聲音。

 

可宋九歌卻咬牙堅持，一聲未吭。

 

周圍的女子無一人遮掩，她們都紅著眼眶看完宋九歌的刑罰。

 

她們睜大了眼睛，仿佛要將這個場景深深刻在腦海裡。

 

直到第十二鞭落下，宋九歌終於支撐不住，倒在了地上。

 

她們一哄而上，將她從地上抬起來。

 

宋九歌的衣衫被鮮血染紅，臉上卻帶著堅毅的笑容。

 

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一個新的宋九歌。

 

一個不再被困於王府，不再受夫權父權束縛的宋九歌。

 

一個真正為自己，為所有女子而戰的宋九歌。

 

20

 

可當我們進入大殿之後，那些朝臣眼中的鄙夷仿佛能將我們狠狠刺穿。

 

就連皇帝，也是坐在龍椅上，滿眼不悅地瞪著我們。

 

他的下首，就是頤指氣使的北漠王。

 

這麼嚴肅的一個場合，他的身邊卻還跟著一個身著暴露舉止大膽的舞姬。

 

那舞姬的手，更是肆無忌憚地搭在北漠王的肩上，扭動著腰肢，向我們投來挑釁的目光。

 

宋九歌強忍著身上的疼痛，一步步走到大殿中央。

 

她的目光堅定，聲音雖弱，卻字字清晰。

 

「陛下，臣有冤要訴。」

 

皇帝聞言，眉頭微皺，似乎並不願聽我們多言。

 

北漠王更是冷笑一聲，語氣中滿是輕蔑。

 

「陛下，不過是一個不知好歹的女人罷了，何需您親自過問？」

 

他身邊的舞姬更是嬌笑連連，仿佛在看一場鬧劇。

 

宋九歌沒有理會他們，而是從懷中掏出一疊厚厚的狀紙，高高舉起。

 

那上面沾染了滴滴血跡。

 

我與邵鑫見狀，更是將自己裹了裡三層外三層的衣衫褪去。

 

所有的證據，都一覽無餘。

 

「這些，都是天下女子的血淚控訴。」

 

「她們或為人妻，或為人母，卻都飽受夫權父權的壓迫，無處申冤。」

 

「臣今日鬥膽，願為天下女子發聲，求陛下為她們做主！」

 

她的話音落下，周圍的女子也紛紛跪倒在地，高舉著手中的狀紙，齊聲高呼。

 

「求陛下為臣女做主！」

 

那聲音，仿佛要衝破大殿的穹頂，直衝雲霄。

 

皇帝的臉色變得越發難看，他看向那些朝臣，卻隻見他們或低頭不語，或面露鄙夷。

 

他的心中不禁湧起一股怒意。

 

他深知，這些朝臣中，不乏欺壓女子者，他們自然不願看到女子站起來，與他們平起平坐。

 

於是，他重重地拍了一下龍椅的扶手，怒喝道。

 

「夠了！」

 

他的聲音在大殿中回蕩，讓所有人都為之一震。

 

「來人，將這些無理取鬧的女人都給朕帶下去！」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幾個金吾衛就走了上來，想要將我們帶走。

 

可就在這時，一個年邁的聲音卻突然響起。

 

「慢著。」

 

21

 

鎏金朝服。身上若隱若無的佛香讓人心安。

 

那是太後，皇帝的生母。

 

她緩步從龍椅後走出，目光深邃地看著我們。

 

她的出現，讓大殿中的氣氛瞬間變得緊張起來。

 

太後愛佛喜靜，從不多參與朝堂之事。

 

可她當年還是皇後的時候。

 

北漠來犯，先帝御駕親徵後生S未卜。

 

也是她，憑一己之力穩住局勢。

 

等先帝歸來。

 

因此朝中即便是三朝元老，也對太後恭敬有加。

 

皇帝見狀，也不得不收起自己的怒意，恭敬地起身行禮。

 

「母後，您怎麼出來了？」

 

太後沒有理會皇帝，而是走到宋九歌的面前，將她扶起。

 

「孩子，你受苦了。」她的聲音溫和而慈祥，仿佛能撫平宋九歌心中的所有傷痛。

 

宋九歌看著太後，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化為深深地感激。

 

「多謝太後。」太後輕輕拍了拍她的手，然後轉身看向皇帝。

 

「皇帝，你可知道，這些女子為何會敲響登聞鼓，為何會跪在這裡，向你求一個公道？」

 

皇帝聞言，臉色微變，卻也隻能硬著頭皮說道。

 

「兒臣不知。」

 

太後嘆了口氣，眼中閃過一絲失望。

 

「你身為天下共主，卻連自己的子民都護不住，還談何治國平天下？」

 

她的話音落下，大殿中一片寂靜，所有的朝臣都低下了頭，不敢言語。

 

太後再次看向我們，她的目光中充滿了鼓勵和堅定。

 

「孩子們，你們放心，哀家會替你們討回公道。」

 

她的話，仿佛給我們注入了一股無形的力量，讓我們都感到無比的安心。

 

皇帝見狀，心中雖有不悅，卻也不敢違抗太後的意思。

 

他隻能無奈地揮了揮手，示意金吾衛退下。

 

然後，他看向太後，語氣中帶著一絲祈求。

 

「母後，此事您看該如何處理？」

 

太後沒有直接回答皇帝的話，而是看向了那些朝臣。

 

「諸位愛卿，你們可有什麼看法？」

 

朝臣們聞言，紛紛交頭接耳，卻無人敢率先發言。

 

太後見狀，心中更加失望。

 

她深吸一口氣，然後緩緩說道。

 

「哀家認為，此事關乎天下女子的權益，必須嚴肅處理。」

 

「北漠王仗著自己的權勢，欺壓女子，這種行為，絕不能姑息。」

 

「至於那些助紂為虐的朝臣，也必須受到應有的懲罰。」

 

她的話音落下，大殿中再次陷入一片寂靜。

 

所有的朝臣都震驚地看著太後，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太後，這於禮不合，更何況自古以來從未有之啊。」

 

一個又一個的大臣跪下來，請求太後三思。

 

「既然於禮不合，就廢了這禮。」

 

「自古沒有，那從今日便有了。」

 

22

 

朝臣還想阻攔，皇帝也還想再繼續掙扎。

 

可還沒等他說出口，另一個年邁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陛下。」

 

我們循聲望去，隻見一位身著朝服，須發皆白的老者，從朝臣中緩緩走出。

 

那是在朝中有著「老古董」之稱的三朝閣老。

 

他手持笏板，神情肅穆，眼中閃爍著正義的光芒。

 

「陛下，老臣有話要說。」

 

皇帝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不悅，但礙於他的身份，還是勉強點了點頭。

 

「講。」

 

老者聞言，微微欠身，然後轉向我們，目光中滿是同情與鼓勵。

 

「老臣雖已年邁，但看到這些勇敢站出來的女子，心中卻倍感欣慰。」

 

「她們不畏強權，敢於為自己，為所有女子發聲，實乃我朝之幸，陛下之福啊。」

 

他的話音落下，周圍的女子紛紛投去感激的目光。

 

而那些原本面露鄙夷的朝臣，此刻卻不禁有些神色訕訕。

 

「此情此景，竟讓微臣想起了當年無上皇還是皇帝時，那些女子也是如此。」

 

「能為了自己應有的權利據理力爭。」

 

「可老臣剛剛環視大殿卻發現。」

 

「朝堂上的女子是越發的少了。」

 

「國力在強大，卻不允許同為同胞的女子為自己發聲。」

 

「這是一朝之衰落，更是民族之不幸。」

 

皇帝的臉色凝重了幾分，他看向老者，問道。

 

「愛卿有何高見？」

 

老者微微一笑，然後轉向北漠王，語氣中滿是不屑。

 

「北漠王，你身為外邦之王，卻在我朝境內，公然欺壓女子，實在有失我兩國之誼。」

 

「更何況，你求婚於我朝公主，本應好好珍惜，卻為何又要做出如此行徑？」

 

北漠王聞言，臉色一變，他剛想反駁，卻被老者打斷。

 

「你不必多言，老臣心中自有明斷。」

 

說著，老者從懷中掏出一本奏折，遞給皇帝。

 

「陛下，這是老臣近年來收集的，關於朝中官員欺壓女子的證據。」

 

「老臣懇請陛下，能夠借此機會，為天下女子討回一個公道。」

 

皇帝接過奏折，臉色也越來越陰沉。

 

23

 

皇帝的臉色越發難看，他看向那些朝臣，眼中閃爍著怒意。

 

而那些朝臣，此刻卻都低著頭，不敢與他對視。

 

北漠王見狀，心中不禁有些慌亂。

 

他沒想到，這個看似年邁的老者，竟然會有如此大的能量。

 

他看向老者，眼中閃過一絲怨毒，卻也隻能強忍著。

 

皇帝看完奏折，重重地拍了一下龍椅的扶手，怒喝道。

 

「來人，將這些欺壓女子的官員，全部給朕帶下去，嚴加審問！」

 

「大理寺需嚴加審查，仔細定罪！」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幾個金吾衛就走了上來，將那些欺壓女子的官員帶走。

 

而北漠王，此刻卻也被嚇得渾身發抖，他跪倒在地，連連磕頭。

 

「陛下，臣知錯了，臣願意賠償，願意道歉，求陛下開恩啊。」

 

皇帝看著他，眼中滿是厭惡。

 

「你這種人，朕多看一眼都覺得惡心。」

 

「來人，將他也給朕帶下去，關入天牢，非S不得出。」

 

「快馬加鞭告知北漠一族。」

 

隨著皇帝的話音落下，北漠王就被金吾衛帶走，消失在大殿之中。

 

而那些曾經欺壓女子的朝臣，此刻也都得到了應有的懲罰。

 

他們或被貶為庶民，或被流放邊疆，再也無法在朝堂上耀武揚威。

 

皇帝看向老者，眼中滿是感激。

 

「愛卿，今日多虧有你，否則朕險些釀成大錯。」

 

老者微微一笑，拱手行禮。

 

「陛下言重了，為天下女子討回公道，乃是老臣分內之事。」

 

24

 

事情得到圓滿解決。

 

皇帝扶著太後回宮。

 

宋九歌也被放了自由之身。

 

從此她不再是北漠王府裡那個會被隨意打罵，有名無實的北漠王妃。

 

她也不再是隻能受困於宮院中的小公主。

 

宋九歌這一名字，又一次出現在了朝堂點卯的名冊中。

 

走在前去慈康宮的路上, 邵鑫還是有些不解。

 

「凌泱姐姐，為什麼閣老一說, 皇帝就會突然松口呀。」

 

我和宋九歌相視一笑。

 

「你當真以為, 是皇帝自己松口的嗎？」

 

「那不然呢？」

 

「皇帝是被形式輿論所逼, 不得不這麼做。」

 

「閣老他, 不過是給一個臺階罷了。」

 

「人在高處久了，就會輕易忽視下面仰首以盼的人。」

 

「對於曾經的男人們來說，他們是高位，女子是低位。所以他們看不到, 更不能共情。」

 

「對於皇帝來說, 他身處高位，臣子是低位，女子是末位。他更看不到。」

 

「歸其原因, 不過是我們女子人小聲微, 無法被人看到。」

 

「但今日，我們卻用自己的行動，告訴了所有人, 女子也可以為自己發聲, 也可以為自己爭取權益。」

 

我頓了頓, 繼續說道。

 

「閣老他，是朝堂上的老臣, 他的話, 自然有分量。」但更重要的是, 他代表了朝堂上那些還有良知，還願意為女子發聲的官員。」

 

「而皇帝，他雖為一國之君, 但也不能不顧及朝臣們的意見。」

 

「今日之事, 若他強行鎮壓, 可能會引發更大的動蕩。」

 

「所以，他隻能選擇妥協, 選擇聽從閣老的意見, 為天下女子討回公道。」

 

吵得不可開交。

 

「「「」我看著她, 心中不禁有些感慨。

 

這個世界, 本就是如此。

 

想要改變, 就必須付出努力。

 

就必須用自己的行動，去告訴所有人，女子也可頂天立地，也可為自己爭取一片天地。

 

我們一起走到了慈康宮。

 

但讓我們想不到的是。

 

太後拒絕了我們的觐見。

 

她隻派了身邊的姑姑來, 給我們傳了一句話。

 

「新竹高於舊竹枝，全憑老幹相扶持。下年再有新生者, 十丈龍孫繞鳳池。」

 

因為這句話，回去的路上，宋九歌一直保持著沉默。

 

直到我們一起把邵鑫送回住處。

 

她才突然開口。

 

「凌泱，我想重辦女學。」

 

「這樣讓更多的女子有機會讀書識字, 眼界不再困於宅院, 有機會為自己爭取權益。」

 

「或許這條路並不簡單。」

 

「但凌泱，你願意和我一起試試嗎？」

 

我看著宋九歌依舊自信的面龐，可她的手指卻在無意識碾搓衣角。

 

我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裡, 緊緊握住。

 

「我願意的，九歌。」

 

「我欲為好風，與君共青雲。」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