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陳翠芳面露驚恐，渾身顫抖。

 

爺爺坐在沙發上，冰冷鋒利地看了陳翠芳一眼，再無一絲感情。

陳翠芳臉上最後一絲血色也沒了。

 

警察車咕嚕咕嚕冒泡來抓的人的時候，沈清宴爸爸用力將我抱進懷裡，聲音顫抖。

 

「檸檬，謝謝你。」

 

我小心地拍著沈清宴爸爸的背，替爸爸轉告謝意給系統阿姨。

 

系統阿姨連忙擺了擺手。

 

「宿主，這算是我給你的獎勵。」

 

「隻花了一個學期的時間，就對兩個人的攻略度這麼高，你是進度最快的宿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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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告訴我，這世界上，不是隻有愛情才配得上救贖。」

 

13

 

過年這天，是顧野爸爸的生日。

 

我興奮得雙眼發光，捏著書包的手都在發抖。

 

我給顧野爸爸準備的生日宴終於要開始了。

 

和沈清宴爸爸到了顧野爸爸的家門口時，我撇了撇嘴。

 

好冷清，沒有紅燈籠，沒有紅對聯，也沒有煙花，一點也不好玩。

 

但幸好我帶齊了東西。

 

我從車上咬牙拖下自己的大包，從裡面拿出好多紅色的氣球玩具。

 

我摸摸自己空了的小挎包，好心疼。

 

顧野從街上買餃子回來時，我正在玩紅色的火車。

 

沈清宴爸爸在掛對聯和燈籠。

 

顧野愣住了。

 

我跑到顧野面前，揉了揉自己的肚皮，抬頭認真道：「爸，我肚子裡有人在打鼓。」

 

顧野立馬舀了個餃子，吹了吹喂給我。

 

我像個皇帝，心滿意足地又跑去看我到處亂撞的紅紅火火的火車。

 

跟著火車跑累了，我一把踢開火車，將煙花搬到中間，揪著耳朵招呼著顧野和沈清宴。

 

「爸，你們快來放。」

 

話音剛落，一個俏麗的女聲從後面傳來。

 

「檸檬寶寶，姐姐來給你放。」

 

我懵懵懂懂地看過去，發現全班的哥哥姐姐都來了，興奮得轉圈圈，又忙著給每個哥哥姐姐倒水，跑出了一身汗。

 

生活委員哥哥按住我的頭，拿出一個大紅包，塞進我的小挎包。

 

「給檸檬的壓歲錢，祝檸檬永遠健康快樂啊。」

 

班裡的每個哥哥姐姐都笑著說祝福語。

 

我抹了把臉急壞了，連忙擺手。

 

「今天是我爸爸的生日，不是我，不是我。」

 

眾人都哈哈大笑。

 

「野哥的女兒沒有白養。」

 

「我們知道，你爸爸的禮物準備好了。」

 

「班長的禮物最大噢，聽說準備了幾個月。」

 

……

 

我放心了，吃光餃子躺在椅子上，摸著圓滾滾的肚皮傻樂。

 

顧野爸爸收下了所有人的禮物，霸道的人此刻乖覺得像個三好學生。

 

他現在好開心。

 

我連忙跑過去，推開人群送上自己的生日禮物。

 

我抓了好久的毛毛蟲，爬了找了好多樹。

 

顧野爸爸的臉色僵了僵，但還是珍而重之地收下。

 

他蹲下來，輪廓分明的臉對著我，鋒利的眉眼溫柔一片。

 

「檸檬，你就是我最珍貴的禮物。」

 

新年的煙花衝上天際時，姜新月姐姐一群人在給我喂薯條。

 

我轉頭到處找我爸爸媽媽，忽然發現不遠的角落裡，兩道颀長的身影正依偎在一起，唇舌交纏。

 

我瞪大了眼睛。

 

生活委員哥哥連忙蒙住我的眼睛，聲音崩潰。

 

「救命，你們倆能不能走遠點，我家小臭寶還在呢。」

 

姜新月冷笑了一聲。

 

「你還不知道他們，生怕檸檬寶寶離開他們視線一秒鍾。」

 

我感受著生活委員哥哥手心的溫熱，聽到系統阿姨祝賀的聲音。

 

「檸檬宿主，恭喜您的完成攻略任務。」

 

「您即將脫離這個世界，脫離後該身體自動S亡。」

 

現在就要S嗎？

 

14

 

我愣了好幾秒，透過手心縫隙看向走過來的顧野和沈清宴。

 

兩個人手牽著手，目光卻溫潤地看著我，盈盈的仿佛盛著光。

 

我忽然就覺得很難受。

 

我不想S在這個夜晚。

 

更不想S在爸爸媽媽的眼前。

 

「系統阿姨，我可以不脫離這個世界嗎？」

 

系統頓了頓，聲音有些悲涼：「宿主，不可以。你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就算勉強留下，你也活不過半年。」

 

「你最終還是會回到你原來的世界。」

 

「宿主，難道你不想回到原世界嗎？」

 

「回去後，你會得到一個健康的身體，你們會一家三口團聚。」

 

我張了張嘴，想起原世界裡，媽媽溫柔的笑臉，爸爸寬厚的大掌。

 

可轉瞬間，我又想起了其他。

 

想起顧野給我搭小書窩的面容，給我一針一線縫名字的手，小心翼翼哄我高興的神態。

 

想起沈清宴送我回派出所時不舍的眼神，他為我找幼兒園幾乎跑斷腿的艱辛，帶我進家門時緊緊牽住我的手。

 

我咬著唇，幾乎要哭了。

 

「系統阿姨，可顧野和沈清宴也是我的爸爸媽媽。」

 

系統阿姨嘆了口氣。

 

「檸檬，你最多能再留半年，但這半年是有代價的。」

 

「你會生病，就像上輩子一樣難受，你最害怕生病了不是嗎？上輩子在醫院的那幾年，還沒有受夠嗎？」

 

當然難受。

 

大家都說我堅強，但我經常一個人偷偷哭。

 

「半年後，高考小子是不是走了。」

 

系統點了點頭。

 

我於是下定決心。

 

「那讓我生病吧，但不要被顧野爸爸和沈清宴爸爸發現，我想等高考小子走了再離開。」

 

「沒有我的保護，高考小子會打倒爸爸他們。」

 

我長而濃的睫毛眨了眨，幾滴淚珠湧出來。

 

告別的時間長點吧。

 

我不想不告而別。

 

15

 

小小的寒假放完，爸爸媽媽又去了班級上課。

 

我在幼鵝園舉著手機對準自己。

 

這是爸爸媽媽給我買的手機。

 

我要是想他們就可以給他們打視頻，但我現在不想打，我在錄像。

 

「爸爸媽媽，我系一顆檸檬，當你們看到這個視頻的時候，我已經S了。」

 

我扭頭鬼鬼祟祟地瞄了眼四周，發現沒有人注意我，心放了放。

 

「崽崽不是系了，崽崽被系統阿姨帶走了。」

 

「爸爸媽媽你們不要傷心。」

 

「系統阿姨就是一個好厲害的神仙姐姐，崽崽要病S的時候，她帶崽崽來了這裡，說攻略成功崽崽就能活，能返回原世界。」

 

「崽崽成功了，謝謝你們，崽崽的爸爸媽媽。」

 

「檸檬崽崽永遠愛你們。」

 

正說著，我的心口蔓延上超級無敵多的痛痛。

 

我啪得一聲，關掉錄像，在地上打滾。

 

老師嚇得面色發白，連忙來扶我。

 

我緩了一會兒，對著老師咧嘴笑：「老師，我沒事，你不要期我，我肉不好吃。」

 

老師被我逗笑，又仔細查看我的臉色，認真說：「檸檬, 有不舒服就要告訴老師噢。」

 

我立馬乖巧點了點頭。

 

慎重起見，老師將這件事告訴了顧野和沈清宴。

 

不出半個小時, 兩個人面色凝重地跑來學校, 抱著我上下查看。

 

我被撓得渾身發痒, 咯咯笑個不停。

 

「爸爸, 我要笑系了。」

 

萬般仔細地看了看，又帶去醫院做了各種檢查，發現我確實沒有異常，兩人才放心下來。

 

我悄悄地感謝系統阿姨。

 

上輩子, 我見過爸爸媽媽在我病床前痛苦絕望的樣子。

 

我不想再看到顧野和沈清宴這樣。

 

系統阿姨說沒關系。

 

爸爸媽媽將我帶回了班級, 瞬間所有人都圍了上來。

 

姜新月姐姐焦急地抱住我：「檸檬寶寶，你哪裡不舒服啊。」

 

生活委員哥哥臉色也很難看，連忙問：「是不是有人欺負你？」

 

我統統搖了搖腦袋, 吐了吐舌頭。

 

「我裝的, 想爸爸媽媽去接我。」

 

聽到這話，大家倒是松了口氣。

 

說起來，班級的哥哥姐姐也很愛我。

 

偷偷溜去上廁所時, 我摁開手機記錄。

 

「姜新月姐姐, 生活委員哥哥, 學委姐姐……」

 

我練了一長串名字，才停下來, 揚起笑臉。

 

「我是你們的寶寶一顆檸檬, 崽崽很愛你們。不要為了崽崽離去而傷心, 崽崽會難過的。」

 

我東一句，西一句。

 

就這樣從剛剛開學，記錄到了學期末。

 

到了六月份時, 手機都快裝滿了。

 

全是我的的絮絮叨叨自言自語, 還有很多超級無敵多好笑的片段。

 

我看了都會捧腹大笑, 顧野爸爸和沈清宴爸爸看到就不會傷心了。

 

手機徹底裝滿的時候。

 

高考小子來了。

 

高考小子又走了。

 

出分後。

 

顧野爸爸將一張一百分的英語試卷遞給我，眼中滿是炫耀。

 

「檸檬, 我考了一百分, 答應你的做到了。」

 

沒人知道。

 

「等你」「高考小子的英語崽崽有一百五十分。」

 

顧野使勁揉了揉我的臉, 咬牙切齒：「差不多得了, 還真想讓你爸考滿分啊。」

 

沈清宴輕飄飄曬出無敵的滿分成績, 惹得顧野羨慕嫉妒。

 

班裡的哥哥姐姐都考得不錯，個個都在笑。

 

我也在笑，但漸漸的卻笑不出來了。

 

我看到全班驚恐地看著我，顧野和沈清宴更是一瞬間面色慘白。

 

我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和嘴巴。

 

摸到一手的鮮血。

 

我被送進了重症監護室, 連下三道病危通知書。

 

醫生說我活不過今晚，這是我和系統阿姨約定的日子。

 

醒來時, 顧野和沈清宴絕望無助地站在我床前，面如S人。

 

我伸出手，緊緊握住他們的小拇指，輕聲喊：「爸爸媽媽, 別難過。」

 

聲音小得下一秒就要斷氣。

 

顧野和沈清宴頓時淚如雨下。

 

我努力扯起一個笑, 卻發現沒有力氣，隻能指了指手機。

 

幸好錄了超級無敵多的視頻。

 

系統阿姨來接我了，我知道自己發生要走了。

 

我盯著爸爸媽媽, 癟嘴小聲道：「你們要過好一生啊。」

 

不要變成壞蛋，也不要變成瘋子。

 

你們要好好地活著，等我來找你們。

 

等我回家。

 

本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