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這個姐，人才啊，老沈啊，她是個人才。」

老沈：「快說，出什麼事情要去警察局？」

 

老沈不愧是老江湖，在我情緒激動，語無倫次的時候，依然可以冷靜地抓到重點。

 

我：「還說呢，今天買咖啡遇見個變態，上來就說我要離婚，過兩天娶你。我心想什麼玩意啊，大叔你是不是老花眼認錯人了。結果他掏出手機，他女朋友居然，微信頭像，朋友圈，各種都和我一模一樣的一個人。我就報警了，警察就把跟蹤狂抓起來了。然後打開她的手機一看，這個女的牛啊，用我的名義聊了十幾個呢。」

 

老沈氣得當場就要去找她。

 

我反手拉住他，「哎呀，你先別激動，別生氣，你聽我說完嘛」

 

「我本來不打算和解的，她跪下朝我爬過來的時候把裙子給撐破了，大屁股露出來了，給我嚇完了。我嗷一下就衝出去了，辦案民警是個小哥，小哥也嚇夠嗆啊。估計也是沒見過這個場面。」

 

老沈聽完，也顧不上氣憤了，在那嘎嘎樂，都快背過氣去了。

 

我沒好氣的打他一下：「你笑啥啊人小哥多可憐啊，CPU 都冒煙了還不能算工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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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沈：「別給小哥整成 GAY 了。」

 

我：「那可說不準。」

 

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倆笑作一團。

 

善後工作我沒有出面，老沈找了朋友去警察局，幫我搞定了公開致歉和賠償等諸多事宜。

 

我以為生活就此應該消停下去，歲月靜好了。

 

BUT。

 

六個月之後，幺蛾子如期而至。

 

7

 

某天我去健身房，我的健身教練對我欲言又止。

 

我說，「怎麼了？出啥事了？沒人買課了？」

 

他吞吞吐吐告訴我，香姐回歸健身房了，還整容了，大整。

 

她一會來上課，問我要不要留下來參觀一下。

 

我本來也不是愛湊熱鬧的性格，但是讓教練說的，而且，本來我和陸香香之前也有過警察局事件，我也來了一點興致，大整是怎麼個大整，正好力量訓練完了我要做有氧。

 

我一邊劃船一邊等香姐來，剛好可以欣賞一下大整之後的臉龐。

 

十五分鍾之後，姐來了姐來了，姐踩著高跟鞋她走來了。

 

怎麼說呢。

 

以前是普通人的不好看。

 

現在是不好看的美。

 

就是那種，可以出演醫美糾紛劇的程度。

 

不過，身材倒是明顯纖細了很多。

 

我朝著我的私教比大拇指，你業務能力可以啊，這減脂堪稱整容啊。

 

私教說，我哪有這個本事，姐抽脂了，全身抽脂。

 

我倒吸一口冷氣，那多疼啊，香姐真有勇氣，點贊。

 

私教和我說，你是真不了解抽脂啊，抽完脂再發胖那脂肪跟個水球一樣又軟又難看，人可就毀了，當初我一個沒攔住，香姐就去抽了，幸好沒出什麼大問題。

 

我暗自慶幸，多年來養成的健身習慣，也不需要抽脂這麼極端的減肥方法，還是繼續老老實實鍛煉吧。

 

香姐也看過了，鐵也撸了，我就準備收拾東西回家了。

 

結果這次我是沒事了，沒想到倒霉的是我家老沈。

 

香姐後來入職了一家小的本土公司，給我家老沈的公司做外包的那種，服務本土中小客戶。

 

這姐的目標從我，變成了老沈。

 

造孽啊，沒完了是吧。

 

我有時候去找老沈，也是各種在公司和她偶遇。

 

有的時候總部開會，也不知道她哪裡來的消息，跟著一個小領導混進來當了助理。

 

再後來混進了總部的全體員工大群裡。

 

然後有一天給我家老沈發微信申請，說自己是哪個團隊的，老板是誰，要來匯報工作。

 

老沈對於那個團隊還是頗為重視的，鬼使神差地通過了微信申請。

 

一開始，就還是挺正常的。

 

直到有一天半夜，老沈要起來喝水，點開手機看了一眼時間，嗷了一嗓子。

 

我也醒了，一臉蒙圈地問他，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老沈一臉驚恐，诶呦我去，什麼玩意。

 

我拿過來手機一看，香姐給老沈發了十幾張那啥照片，還有小視頻。

 

老沈手疾眼快地拉黑刪除一條龍，然後在客廳沙發上坐了很久緩和情緒。

 

我給了他一杯水。

 

老沈說，他理解了警察小哥。

 

這也太驚悚了。

 

老沈都沒等到第二天，連夜找集團下屬談話，把香姐給開了。

 

至此，香姐經歷了人生中第二次裁員。

 

然而事實教訓我，有的時候打敗你的不是競爭對手，而是這種毫不起眼的小角色。

 

8

 

半個月後的一天，是個周五。

 

我們組為集團比稿贏了一個大客戶。

 

我和老沈決定慶祝一下。

 

而且我們很久沒有一起出去吃飯逛街了。

 

我打算出去好好吃一頓，老沈還給我買了那個我心心念念好久不舍得買的包。

 

吃完飯逛完街已經 10 點多了，老沈開車回到小區地庫，他先下的車。

 

我沒有看到，地庫角落裡蹿出來一個身影，直奔老沈而去。

 

老沈嚇到了，以為有人搶劫，把車門一鎖，轉頭就跑。

 

老沈在前面跑，黑影在後邊追追，繞了大半個停車場。

 

最後老沈兜了個大圈才勉強把黑影甩掉。

 

老沈氣喘籲籲地跑到車附近，正打算上車，就聽見身後那哀怨地嗷了一嗓子：

 

「沈聽瀾，你怎麼可以辜負我！」

 

哦？我來了興趣，老沈想上車，我探頭過去，用眼神詢問他，什麼風流債啊你這是。

 

他用口型和我說，我沒有，我冤枉，趕緊讓我上車。

 

黑影姐喊老沈，嗷嗷哭，追得更賣力了，真有追負心漢渣男那個勁。

 

黑影姐哭得鼻涕一把眼淚一把的，一張被淚水衝花的五彩繽紛的臉抬起來，可以出演醫美糾紛劇程度的美貌。

 

我定睛一看，哦吼，原來還是個老熟人，陸香香。

 

我為沒有讓老沈第一時間上車而感覺有點愧疚。

 

香姐一邊哭，一邊抹著鼻涕，還想要向老沈撲過去。

 

老沈嚇壞了，趕緊掏出紙巾遞給她：「你你你，你先擦一擦鼻涕。可別蹭我身上。」

 

這麼看來老沈好歹也算香姐的心上人吧。

 

香姐也真是不講究，接過紙巾就開始擤大鼻涕，一連擤了好幾張紙，空曠的地下停車場回蕩著香姐擤鼻涕的巨大聲音。

 

老沈還是靠譜的，他還是本著要解釋清楚的態度，認認真真地和香姐說話。

 

「這位小姐，我如果有什麼地方讓你誤會了，我和你道歉。我好像不認識你吧，而且我有妻子。你是不是被人詐騙了？如果是的話我幫你報警，我妻子就曾經遭遇過類似的情況。」

 

香姐深情款款地看著老沈，老沈又嚇得退後了好幾步：「有話好好說啊，你別過來。」

 

香姐說：「瀾，我知道的，你身體有問題，生不出孩子！所以你們結婚這麼多年，也沒有孩子。可是沒關系，我有孩子啊！」

 

肉眼可見的老沈拳頭硬了。

 

香姐說著，往車裡一指：「而你老婆，那個水性楊花的女人，在外面給你戴多少綠帽子你知道嗎？」

 

現在輪到我的拳頭硬了。

 

香姐接著說：「我知道你是愛我的，不然不會給我安排工作，讓我進去公司大群，還和我加你微信。你說，是不是這個女人讓你刪除我，是不是她不讓你和我在一起。你告訴她，咱倆才是真愛。你就是看上我這棵老歪脖樹了，你就是要在我這棵歪脖樹上吊S！」

 

我和車外的老沈對視了一眼，我們讀懂了彼此的眼神，她瘋了！

 

我打算讓老沈趕緊上來再說，放老沈在外面一個人面對女痴漢，他也實在是太可憐了。

 

香姐接著說：「瀾，你不就喜歡她身段好能跳舞嗎，我也能，我給你跳個芭蕾。」

 

說著香姐跳著幼兒園一年級水平的芭蕾，晃晃悠悠的怎麼看怎麼滑稽。

 

她一邊陶醉在自己笨拙的旋轉跳躍，一邊拼命往老沈山上掛。

 

香姐痴漢笑著，老沈嚇得花容失色。

 

我打開車門：「老沈快上車，我們叫保安。」

 

就在老沈馬上要成功上車的那一刻！

 

香姐拽住了老沈的後脖領子，一把給他薅了回去。

 

老沈一時沒有防備，被拽了一個趔趄。

 

最後還是我給小區保安打了個電話。

 

香姐被小區保安叉出去了。

 

老沈才終於得救了。

 

一直到老沈回家還在念叨，誰 TMD 說我身體有問題，別讓我知道，讓我知道我饒不了他。

 

我在旁邊嘎嘎樂，我和老沈說，要不我寫一本《弱小霸總愛上歪脖樹》，肯定很炸裂，年入百萬不是夢。

 

老沈給氣笑了：「我身體行不行，你不知道嗎？」

 

說著抱起我就往臥室走，說要給我一個教訓。

 

到了後半夜我一直求饒，說我再也不敢了，老沈根本不聽，第二天中午我都沒起來，真的太累了。

 

老沈對我們的這段奇遇嘖嘖稱奇，我們至今不明白，這種人怎麼通過面試成功應聘而闖入我們的生活。

 

老沈現在也覺得，我們大概上輩子真的作孽了。

 

周末一大早就沐浴焚香，拉著我一起去廟裡拜拜。

 

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虔誠的老沈，他拜菩薩，我偷偷瞄著他。

 

老沈一個眼刀掃過來，手摸了摸我的頭頂：

 

「幹嘛呢，認真點，快好好拜！回家在用柚子葉洗洗澡，去個晦氣！」

 

老沈很虔誠地給我倆供了燈，還添了很大一筆香油錢。

 

我在心裡默默地感嘆，老沈他，終於是被逼瘋了！

 

距離過年也沒幾天了，我和老沈都還剩下了不少年假，被香姐一嚇唬，我倆都有點想給自己放個假輕松輕松。

 

說實話就是，有點不太敢出門了。

 

於是，我倆就都請了年假宅家睡覺吃飯打遊戲。

 

日子就這麼平靜地過下去，我們都以為，香姐算是消停了吧。

 

至少老沈的態度很明確了，那一腳踹的，我都替香姐覺得疼。

 

9

 

結果就在假期快要結束的這一天，我和老沈在睡夢中，總覺得窗戶那邊有什麼響動。

 

睡得迷迷糊糊的老沈一拉開窗簾，香姐的一張大臉正在眼前。

 

我們這裡可是十樓啊，還是封閉小區，她是怎麼繞過保安，又爬到 10 層的。

 

老沈估計做夢都沒想到會看到眼前的這一幕。

 

不知道的還以為自己還沒睡醒還在做噩夢。

 

老沈，一個一米八的腹肌帥哥，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理解他。

 

我看見這一幕也淡定不了啊。

 

這誰能受得了這種精神刺激。

 

我倆又怕香姐摔S了被訛上。

 

麻溜地打了 119，110，120。

 

折騰半宿，香姐送算是送走了。

 

我倆大半夜抱在一起瑟瑟發抖。

 

老沈說，明天開始接送我上下班，中午不要出去吃飯，外賣都讓助理下去幫我拿一下，這段時間，盡量不要拋頭露面，也不要去健身，美容, 購物。上班回家兩點一線的生活過起來。

 

他覺得香姐精神不正常了，怕出個啥事我再上了社會新聞。

 

我也心驚膽顫。

 

這事鬧的。

 

還是上次的調解室, 還是上次的小哥。還是同樣的配方。

 

香姐看我倆進來, 把手機一甩, 說：「來，坐下，開個會。」

 

我和老沈四目現對一臉蒙圈，有點搞不清楚現在什麼狀況，誰都沒敢坐。

 

我看了警察小哥一眼，用眼神示意她, 這姐怕不是瘋了吧。

 

香姐得意洋洋地看著我說：

 

「你們知道不知道，我才是廣告公司銷冠，我給公司拿下了 2000 萬的大單子。你們竟然敢開了我。我告訴你們，我現在在大甲方。知道不知道，大甲方。你們公司都得倒閉了，我給你們公司收購了，我就是大老板。聽到沒有，大老板。我要開除你們！」

 

這一通給我和老沈說蒙圈了，我倆默默後退一步。

 

警察小哥忍不住了，一拍桌子：

 

「老實點，少在這裡裝瘋賣傻, 你知道這裡是哪裡嘛？老實交代, 昨天為什麼半夜爬人家窗戶！」

 

香姐發出癲狂的笑聲，伸手指著我們：

 

「你們才給我老實點，你們知道我男朋友是誰嗎？等一會他來了, 你們都吃不了兜著走。」

 

我往旁邊挪了兩步, 蹭到警察小哥身邊說：「她是不是瘋了, 要不要打 120。」

 

民警們看香姐那個瘋瘋癲癲樣子, 覺得她可能是有點什麼精神問題，聯系了當地的精神病院, 給香姐送走了。

 

再後來，我和老沈去精神病院看望過她一次。

 

香姐其實也是個可憐人，早年間父母雙亡, 未婚先孕，男朋友還把懷孕的她給甩了，後來香姐孩子也沒了。

 

她比任何人都渴望出人頭地, 人生逆襲。

 

可是現實世界裡誰又能是爽文女主，有開掛逆襲的人生呢。

 

公司怎麼可能因為少了一個人崩塌, 除非這個人是明星, 是臺柱子, 而且還得在他如日中天，蒸蒸日上，不可替代的的時候。

 

踏踏實實, 一步一個腳印穩扎穩打，香姐未必不能收獲自己的幸福。

 

她的人生就像那不不得體而蹦嘞開來的網紅爆款。

 

像那差強人意滾落的塑料寶石。

 

是無時無刻不想著邀功和走捷徑的奇葩行為。

 

最後，淪為一個荒唐的笑話。

 

總想著抄襲別人看似成功的人生，卻從來不肯正視自己腳下的路。

 

我和老沈遠遠地看著香姐, 可能是精神類藥物吃了讓人困倦。

 

香姐坐在長椅上曬太陽，整個人安安靜靜，到時比她之前四處害人的時候順眼不少。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