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你想要的，我都會為你做到。」

 

傀儡消失，眼前是通體亮白的踏雪劍，劍上掛著熟悉的劍穗。似是感應到主人的想法，劍身劇烈抖動。

 

徐鶴之握住，踏出洞府，去往戰場。

 

14

 

遠處，仙界眾人與魔族交戰，周圍S傷無數。

 

我看見滿地橫著的屍體，有仙界修士，也有魔族中人。

 

我認出一位熟人，是曾經因議論我被徐鶴之責罰的內門弟子。

 

他屍體撐劍跪在地上，至S未倒。身旁靈氣濃鬱，結界牢固。竟是S前生剖內丹，為同袍迎來最後一絲庇護之地。我才想起，他也不過是剛剛弱冠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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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玄衣出現在眾人之間時，我聽見此起彼伏的驚呼，帶著期待與哽咽。

 

魔皇站在高臺上，看著徐鶴之饒有興味地冷笑：「徐鶴之？正道之首？」

 

徐鶴之一句沒說，直接出劍。

 

二人你來我往，難分勝負。可徐鶴之卻突然像看到什麼，分神一瞬。

 

戰場最忌分神，徐鶴之怎會犯如此低級的錯誤？

 

魔皇冷笑，一掌將徐鶴之拍進山壁，發出震耳巨響，瞬間塵煙四起。

 

徐鶴之被掐著脖子，口中不斷湧出鮮血，看得人膽戰心驚。

 

「徐仙君，墮魔之人必有所求而不得，你這所求，已經是你的軟肋了。

 

「幻境好看嗎？」

 

徐鶴之咳出幾口血，輕笑：「我夫人，自是極好的。」

 

踏雪劍瞬間從魔皇背後出現，狠狠刺進他後背！

 

可魔皇無所謂般開口：「你S不了我。你無情道毀，缺了命魂，心頭血也快放幹了，簡直自不量力。」

 

徐鶴之接住踏雪劍，隨意擦去嘴角血跡，聲音鬼魅妖異：「誰說我S不了？」

 

魔皇臉色一變，隨即看向腳底，暴怒：「你用絕S陣？你不想活了不成！」

 

我心底咯噔一下。絕S陣，世間最狠的S陣，以身入陣，是同歸於盡之法！

 

「徐鶴之！」我眼眶通紅，崩潰般衝徐鶴之大喊，眼淚一滴滴落下。卻隻能眼看著陣法已成，兩人被包裹其中，血霧彌漫，一聲聲悶哼傳來。

 

最後一刻，我看見徐鶴之轉頭，血肉模糊地看向我，恍惚間視線相對，他嘴唇輕啟，無聲開口：若若，對不起。

 

我與徐鶴之相連的命魂，斷了。

 

我呆滯地看向仙界陣營，所有人都停下來，本該廝S的戰場無比安靜。

 

然後，身著白衣的眾人齊刷刷跪了下來。

 

像在哀悼誰。

 

15

 

我回到了洞府。

 

魔皇一S，剩下眾魔不足懼。這場紛亂，隨著徐鶴之的S一同結束了。

 

徐鶴之S後，我發現自己可以自由活動，不受限制。

 

我能感覺到我魂魄越來越淡，隻是不知等著我的，是魂飛魄散還是再入輪回。

 

但我覺著是不能輪回了。我S了四十八人，以身入魔，不受天譴就不錯了。

 

徐鶴之S後第十日，我看見了黑白無常。

 

二人對我似乎還很客氣。

 

「姑娘，請入輪回吧。」

 

我欲言又止，黑無常開口：「您可是想問徐仙君？」

 

我點點頭，我這般惡貫滿盈都能輪回，他以身救蒼生，一定，一定也……

 

「他身S道消，您不必再等了。」

 

我麻木點頭，眼淚卻不受控制地流下來。

 

我踏入輪回，身後聲音漸遠。

 

「你為什麼不告訴她真相？」

 

「你傻啊，告訴她讓她徒增傷悲？」

 

不知，便不憂。

 

那最後換命的交易，隻他們知曉就夠了。

 

番外：徐鶴之

 

1

 

我不是什麼小乞丐，我本就是仙門中人。

 

五歲那年，因為一則莫須有的「至寶出世」謠言，我的宗門滿門被魔族屠戮，母親拼著最後一絲仙力，將我送往人間。

 

於是，世間沒有了那個受眾人愛護的少宗主，多了一個無名無姓、一心隻想復仇的小乞丐。

 

凡間日子很難熬，為了躲避追S，母親封了我的靈脈，我與凡人無異。

 

可就在平平無奇的一天，我遇到了柳若若。

 

身著嫩黃襦裙，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擋在我身前，替我攔住了馬背上高高落下的鞭子。

 

她把我帶回了家。

 

可她真的好聒噪。我沒見過話這麼多的人，似乎就連路邊一隻偶然路過的貓兒也值得她驚呼喜悅。

 

她總喜歡纏著我，我隻能躲著她。

 

2

 

漸漸地，我習慣了在柳家的生活。

 

我也不知道，從何時起，我習慣了身邊有個嘰嘰喳喳的小女孩，也習慣帶她在春三月扎風箏。

 

她笑起來很可愛，有兩個淺淺的梨渦，眼睛也亮亮的。

 

我看著她，忽然發覺，我已經很久沒有做夢了。

 

沒有做過那個滿地鮮血，父母S不瞑目倒在血泊中看著我的夢。

 

我甚至想，其實這樣的日子也挺好的。

 

柳若若年紀再大些時，被送去了學堂。

 

我看到她趴在書桌上昏昏欲睡，又瞬間被書桌磕醒。我沒忍住，在窗下笑出了聲。

 

她聽到了，回頭瞪我一眼。一點威懾力都沒有，倒是像隻生氣的兔子。

 

我又看到她耳尖微紅捂住肚子，想起上課時夫子不允許他們吃東西。

 

於是那之後，我又多了個習慣。

 

我喜歡給她悄悄送去杏仁酥。

 

3

 

我覺得柳若若那位鄰居有點不對。

 

他把我堵在院裡，問我是不是喜歡柳若若。

 

我愣住了，心底有點奇怪。

 

我喜歡她嗎？

 

林子安瞪著我，告訴我別痴心妄想，我不過是個小廝。根本配不上柳若若。

 

他走了，我一個人在院子裡坐到深夜。有一滴雨滴落在我臉上，我渾身一激靈，恍然清醒。

 

我喜歡她。

 

但我確實也配不上她。

 

曾經的徐鶴之，是天之驕子，是少宗主。可如今的徐鶴之，不過是她撿回來的小乞丐，需要靠著她家的月錢才能活下去的小廝。

 

那是第一次，我真正嘗到自卑的滋味。是我與野狗搶食時也沒體會過的感覺。

 

於是我開始疏遠柳若若，可我又克制不住地想接近。

 

原來情愛向來不由人。

 

4

 

我沒想到周叔叔會找到我。

 

他是父親多年好友，更是青雲宗的掌門。

 

我知道，我好像不能再留在柳若若身邊了。

 

曾經我還可以欺騙自己，我願意做一個普通人，隻要能陪著她就好。

 

可如今不行了，血仇未報，我有要做的事。

 

我告訴她，請她等等我。我會很努力，努力配得上她，明媒正娶地娶她。

 

5

 

我選了無情道。

 

沒別的原因，因為此道修習最快。

 

我其實沒什麼大志向，我隻想復仇，然後去娶柳若若。

 

我不能讓她等太久。

 

我從沒想過重逢會是這樣猝不及防。

 

原來，那魔女就是若若。

 

我把她抱在懷裡，渾身顫抖。

 

我恨自己無能，曾經眼睜睜看著宗門被屠，如今又來晚了，讓她一個人承受這麼多。

 

若若渾身筋脈盡斷，氣息越來越微弱。

 

我願意付出一切救若若，可前輩說要以我對她的情為代價。

 

我同意了。隻要她活著，怎樣都可以。

 

可直到S前最後一刻，我也不知，那個選擇是否正確。

 

6

 

我總覺得自己似乎忘了什麼。

 

可不重要，我終於娶了她。

 

隨著我地位越來越高，無數魔修把主意打到了她身上。我沒辦法時時護著她，加上仙界眾人反對這門婚事，我把若若安排在後山。

 

隻是漸漸地，我發覺自己似乎沒那麼喜歡她了。

 

我越來越不想接近她，她周身的魔氣讓我不適，我總會想起屠戮宗門的那些魔修。

 

與此同時，我對大道的追求越來越強烈。

 

可不該是這樣的。她是若若, 我怎麼會，我怎麼會不愛她？

 

她那天高興地跑過來, 衝我笑著，說我們有孩子了。

 

心髒劇烈跳動，心底好像有一滴熱油落下, 酥酥麻麻，卻又燙得我難受。

 

可下一秒，又歸於平靜。

 

我用靈力探查。那不僅僅是我們的孩子，更是寄生在她身上的魔胎。

 

於是, 若若越高興, 我越害怕。我開始不再踏進竹屋, 不敢看那雙澄澈的眼。

 

我尋遍世間，找不到破解之法。

 

魔胎出，母體S。

 

我隻能S了它，我親手S了若若和我的孩子。

 

我也不敢告訴她真相, 我怕她恨自己。

 

那就讓她恨我吧。

 

7

 

楚月的眉眼像極了若若。

 

我把她帶回宗門，我對她沒有任何非分之想。

 

我隻是喜歡看著她。看她那雙和若若相像的眉眼, 在她身上，一遍遍找回我對若若的感情。

 

可好像越來越抓不住了。

 

第一次S了若若時, 我有一瞬覺得自己要S了。

 

我在幹什麼？

 

我不知道。

 

我好像憑空被分成兩個人, 一個一心要S妻證道, 另一個，想去抱抱若若。

 

8

 

我記不清這是第幾次了。

 

可這次, 若若睡了好久。

 

可我明白他的意思，他等我醒來，然後再次S了我。

 

「這我」若若真的S了。

 

被我SS了。

 

我找到了補魂燈，原來真相是這樣。

 

我很痛，我難過、怨恨, 我想哭，可最後，我隻覺得疲憊。

 

不過是鏡花水月一場空。

 

我當然分得清傀儡，隻是除了這樣，我不知還能用什麼辦法見到她。

 

9

 

我知道世道亂了，可我說了, 我本就沒有什麼大志向。就算生靈塗炭，這與我又有什麼關系？

 

好像還是有關系的。

 

若若不想看到這些。

 

布下絕S陣時我很平靜, 我已經很累了, 這對我或許是解脫。

 

隻是我恍惚聽到了若若叫我。

 

我分不清了，是不是我又給自己造了個幻境。

 

原來, 我早就沉醉其中，分不清虛實了。

 

不論凡人還是修士，好像一生都在追求那些不可得之事。誰做對了什麼，誰做錯了什麼, 是不是早已在冥冥之中注定？

 

我錯在不該來晚一步, 沒能及時救下她。而若若，錯在當年救下那個小乞丐。

 

身S道消之際，我聽到了天道的聲音。

 

他說，我為蒼生而S, 他能護住我的魂魄，我還可以轉世輪回。

 

我說，可不可以把這個機會給柳若若。

 

這已經是我唯一能夠彌補的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