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在陸家住下來後，我每天過得忙碌又快樂。

 

畫畫、跆拳道、擊劍、鋼琴、小提琴……任何我感興趣的東西，但凡我想嘗試都可以。

 

至於學習方面，我目前還隻是個二年級小學生。

 

對於上輩子初中輟學的我，這些簡直是太小兒科了。

 

一開始，爸爸陸東林對我厭學的行為感到十分惱火。

 

他還以為我是個學渣，馬不停蹄地幫我請來家教老師。

 

直到他發現我輕輕松松就能做完二年級、三年級、四年級的測試卷，他差點以為我是個神童。

 

當然，我沒敢太囂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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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家教老師拿出五年級的數學試卷時，我故意表現出一丟丟的為難，省得他們真以為我是個天才，那到時候可就不好解釋了。

 

母親葉堇禾一開始對我表現得很生疏。

 

我知道因為陸媛媛的事情，她必定對我心有隔閡。

 

但我並不是很在意，可能是上輩子對他們太過於失望，這輩子便不再奢求父母之愛了。

 

我隻要奶奶在我身邊就可以了。

 

全家對我意見最大的那個人，大概就屬陸亦銘。

 

自從陸媛媛走了以後，他再也沒有給過我好臉色。

 

每次見到我，白眼恨不得翻到天上去。

 

老實說，爹媽我都不在乎，還會在乎他？

 

他算哪根蔥？

 

上輩子被接回陸家，陸亦銘沒少嘲諷奚落我。

 

他不敢相信我二十五歲了竟然都沒出過國，甚至連護照都沒有。

 

他也無法理解，為什麼家裡的佣人阿姨英語都比我強。

 

得知我連初中都沒畢業，他直接把我當成了怪物。

 

他為有我這樣的親妹妹感到丟臉不已，還建議爸媽直接在外面租個房子讓我單獨去住。

 

認親派對那天，我因為穿反了禮服遭到全場恥笑。

 

陸亦銘對我發了好大一通火，他氣急敗壞地問我：「是不是白痴，居然連衣服都會穿反？」

 

我隻是解釋了一句：「是陸媛媛教我這麼穿的。」

 

陸亦銘當場就叫我滾出去。

 

「你的意思是媛媛故意陷害你？也不看看你這副德行，她用得著這麼做？」

 

前世種種畫面在我面前一閃而過。

 

陸亦銘與陸媛媛這對兄妹倆，對我而言沒有最討厭，隻有更討厭。

 

13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一年過去。

 

我和陸亦銘就要小學畢業了。

 

沒錯，同時畢業。

 

雖然陸亦銘大我四歲，但因為鄙人連跳四個年級，所以兄妹倆是同時畢業。

 

去英國念初中，這是家裡早就做好的決定，恰逢公司要開發歐洲市場，父親決定舉家搬遷。

 

出發前，母親想見一見陸媛媛，甚至問我能不能帶對方一起去英國。

 

對於這個提議，陸亦銘舉雙手贊成。

 

「你們要帶那個丫頭去英國，除非等我S了就可以。」

 

奶奶掃了一眼客廳的眾人，聲音很冷淡：

 

「還有，如果被我發現你們當中有人暗中接濟鄉下的那對母子倆，可別怪我不履行十八年之約，她這輩子都絕不可能再回我陸家。」

 

母親葉堇禾當下便不再說話了。

 

陸亦銘也如同霜打的茄子。

 

唯有我，暗中朝老太太比劃了一個大拇指。

 

「奶奶威武。」

 

14

 

時間又往前走了十四年。

 

拿到碩士畢業證後，我在歐洲分公司上了一年班，之後決定回國。

 

畢竟奶奶年紀大了，中國人都講究個落葉歸根，老太太雖然不說，但我知道她一直都想著回到故土。

 

時隔十四年，我們全家人再次回到陸家老宅。

 

不得不說，陸亦銘的辦事效率很高。

 

我回國還不到三天，就在家裡看到了那張許久不曾見到的面孔。

 

上輩子第一次見到陸媛媛時，我腦海裡隻有四個字。

 

自慚形穢。

 

那種感覺該怎麼形容呢？

 

就像她是一隻白天鵝，而我是一隻醜小鴨。

 

她是好萊塢明星，我是在鄉下灶臺邊燒火的姑娘。

 

如今，那隻白天鵝……

 

算了吧，她看起來更像一隻野雞。

 

灰頭土臉、灰不溜秋……

 

我走過去，有點不敢置信地望著她：

 

「趙……媛媛？」

 

對方手足無措的模樣像極了上輩子我第一次踏入這幢別墅時的窘樣。

 

「喬一，好久……不見。」

 

我笑笑，優雅地朝對方伸出一隻手：

 

「還真是好久不見，你還好嗎？」

 

「挺好的。」

 

趙媛媛拘束地伸出手，當她的視線落到我白皙勻稱的手背上，表情瑟縮了一下。

 

我當然也注意到了她那雙骨骼寬大、粗糙不堪的手。

 

錢真是個好東西。

 

上一世的陸媛媛是個舞蹈家，她擁有著全世界最好看的手，纖纖玉指、柔弱無骨。

 

她的頭發烏黑柔軟，皮膚嬌嫩白皙，身姿纖細有韌度，是全網公認的女神。

 

這一世的趙媛媛，五官倒是沒什麼變化，隻不過皮膚黑了不少，身材壯碩許多，個子也比上輩子矮了幾公分。

 

這麼一對比，還真是慘烈無比。

 

「媛媛。」

 

一個聲音在我身後響起。

 

趙媛媛聞言，瞬間淚眼婆娑，奔過去投入對方懷中。

 

「我好想你，媽媽，嗚嗚嗚……」

 

趙媛媛哭到哽咽，眼淚鼻涕混成一團。

 

我媽也紅了眼眶。

 

「行了行了，別哭了，哭得我腦門疼。」

 

奶奶慢悠悠地從樓下走下來，語氣很是不耐煩。

 

哭聲戛然而止。

 

趙媛媛忙不迭擦幹眼淚，聲音怯怯：「奶奶。」

 

奶奶坐到沙發上，並沒有看她，視線徑直掃向陸亦銘：

 

「陸亦銘，這是怎麼回事？十八年已經到了？還是你以為我老糊塗，可以糊弄我了。」

 

「不是，奶奶，媛媛她就在我們市念書，我隻是讓她來家裡坐坐，並沒有現在就接她回來。」

 

看來陸亦銘早就想好了借口。

 

老太太表情冷冽，將趙媛媛上下好一番打量，似想起陸亦銘剛剛的話。

 

「你說她在做什麼？」

 

「奶奶，我在念書，今年大三，學校就離這裡不遠。」陸媛媛主動說道。

 

老太太冷聲嗤笑：「到底是親生的，竟然還讓你讀了大學。」

 

我媽有些不忍，軟著語氣跟奶奶說道：

 

「媽，這麼多年不見，您不要對媛媛太苛刻了。」

 

「你知道什麼，就你這樣的，在人家母女倆面前也就是個傻白甜，得虧我們喬一不像你。」

 

老太太有些恨鐵不成鋼。

 

陸亦銘蹙著眉頭，為對方打抱不平：

 

「奶奶，您對媛媛到底是哪裡不滿，為什麼老是針對她？」

 

「你跟她是一丘之貉，看著都討厭。」

 

陸亦銘……

 

「哥哥，別說了，拜託你不要因為我惹奶奶生氣，求求你了。」

 

趙媛媛拽著陸亦銘的衣袖，楚楚可憐地說道。

 

「別在我老太婆面前來這套，你還嫩著呢，S乞白賴地巴著我們家，我倒要看看你能翻出什麼浪。」

 

奶奶這番冷言冷語讓趙媛媛的臉色白了白。

 

她緊緊抿著唇，不再言語。

 

15

 

這天之後，趙媛媛便常常出現在陸家。

 

一開始是周末過來，後來周一到周五下了課也會來。

 

她表現得十分聽話、乖巧。

 

陪媽媽逛街、聊天，和陸亦銘一起打遊戲、追憶小時候。

 

她鮮少與我說話，也不怎麼接近奶奶，她知道我們袓孫倆都不待見她。

 

從媽媽口中，我知道了她們母女倆這些年來的情況。

 

高中畢業後，趙媛媛考取了我們市的一所大學。

 

因為沒錢交學費，李冬梅便賣掉了鄉下的老屋，東拼西湊總算籌集完學費，母女倆一起來到這兒報名。

 

之後趙媛媛念書，她媽給人做保姆，日子雖然清貧，但也過得去。

 

大二那年，李冬梅在僱主家幹活的時候不小心從陽臺上摔下來，造成頸椎受傷，住院五個月。

 

因沒人照料，加之積蓄又不多，趙媛媛不得不休學一年來照顧她媽，順便打工賺錢。

 

送外賣、快遞分揀，什麼活她都幹過，這也是她延畢一年的原因。

 

幸好她媽隻是二樓掉下來，要是樓層再高一點，也許人早就不在了。

 

李冬梅出院後，趙媛媛這才又重新進入學校。

 

前些天，她因為太過想念媽媽和爸爸，決定來陸家老宅這邊看看，不想竟在門口遇到陸亦銘，於是忍不住上前相認了。

 

16

 

我呵呵一笑。

 

那可真是有夠巧的。

 

我們一家人出國十四年，回來第三天正好遇上她來這看看。

 

要是我們再不回來，院牆外面那條路怕是都被她們母女倆踏出坑來了。

 

17

 

過了幾天，趙媛媛來書房找到我。

 

「喬一，你這幾天有時間嗎？」

 

我正在準備周一的會議資料，聞言還是停下手裡的動作。

 

「有什麼事嗎？」

 

她朝我笑笑：

 

「是我媽，她說這麼多年沒見到你，也不知道你如今長得什麼模樣，當然，如果你沒空的話就算了，工作要緊。」

 

李冬梅想要見我？

 

看來這對母女倆已經迫不及待想要入駐陸家了。

 

「那就今天晚上吧，你和李阿姨都來家裡吃晚飯，一會兒我跟廚房說一下。」

 

趙媛媛顯得很高興，趕緊應道：

 

「好，好的，我跟我媽說一下。」

 

18

 

李冬梅的變化倒是不大，還是記憶中的樣子。

 

身材瘦削，面色寡淡，衣著極為樸素。

 

看到我的第一眼，她赫然一怔。

 

不動聲色地將我全身上下打量一番，盡管她極力掩飾，我還是在她眸中捕捉到了一絲濃烈的恨意。

 

隻是一個瞬間，她臉上就浮出熱情洋溢的笑容：

 

「你就是喬一？居然長得這麼漂亮，我都認不出來了。」

 

我保持距離且不失禮貌地朝對方微笑了一下：

 

「李阿姨，這麼多年不見，你還是老樣子。」

 

我的這聲「李阿姨」讓對方表情微微一滯，隨即附合我：

 

「哪裡哪裡，阿姨老了，白頭發不知道長了多少，你媽媽才是老樣子，一點都沒變，還是那麼年輕漂亮。」

 

一番客套過後，劉管家過來說晚飯可以開始了。

 

當奶奶從外面走進餐廳時，李冬梅忙不迭站起來，帶著討好的表情：

 

「老夫人，好久不見，您身體好嗎？」

 

奶奶淡漠的眼神從她身上掠過，慢吞吞坐到餐椅上：

 

「什麼風把你給吹到我們家來了。」

 

「老夫人，我就是來看看喬一，這麼多年沒見，想瞧瞧她長大後的模樣。」

 

奶奶聽到她這麼講，點了點頭：

 

「坐吧，聽說你們母女倆這些年一直在本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