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外衫被脫下,露出雪白裡衣。


  隔著一層薄薄衣物,他能感受到謝小姐柔軟的指尖。


  裴渡已經快要羞愧至死。


  而對方則眉梢一挑,食指用力,如同剝開閉合的枝葉,輕輕拂落衣襟。


  謝鏡辭並未直接把裡衣全部褪下,白衣向下,顯出鎖骨與肩頭上的幾道血痕,她便陡然停了動作。


  夜裡的寒風掠過,引得裴渡一陣戰慄。


  這種半遮半掩的模樣……


  明明是從他口中吐露的要求,少年卻倉惶得手足無措,竭力止住把衣襟往回拉的衝動,半低了頭。


  “冷嗎?”


  謝鏡辭瞥見他臉上越來越濃的紅潮,雖然也有羞赧,更多卻是難以自制地想笑:“我會輕一點的。”


  這也太可愛了。


  她決定收回那個“像是狼崽”的比喻,裴渡無論看起來再怎麼兇,本質都隻是縮成一團的貓。


  謝鏡辭指尖落下,裴渡應勢仰頭,喉結上下滾落。


  他膚色冷白,是常年被關起來練劍的結果,因身形瘦削,精致的鎖骨呈現出流暢漂亮的弧度,道道血痕分布得毫無章法,如同璞玉之上猩紅的瑕疵。


  謝鏡辭看得心疼,想起話本子裡的做法,朝他柔柔吹了口氣。


  裴渡喉結又是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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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吐息清淺冰涼,卻撩起一片轟然炸開的熱氣,徘徊在他鎖骨之上,來得猝不及防。絲絲縷縷的疼痛竟成了難以自制的電流,順著脖頸間的血管往下蔓延,徑直來到心口,生生發痒。


  謝小姐像這樣溫柔地對待他,美好得像是夢境。


  心中滿是快要溢出來的喜悅,伴隨著羞赧與怯意,撓心撓肺、橫衝直撞。


  ……他好開心。


  [別忘了任務哦。]


  系統的聲音再度響起:[要不,我再幫你一把,熟悉熟悉流程?]


  裴渡聽出了它話語裡的幸災樂禍。


  旋即在下一瞬,雙唇便不受控制地自行開合:“記得懲罰麼?”


  ……不可以。


  這種話――


  神識又觸碰到那些白紙黑字的字句,裴渡瞬間屏住呼吸。


  謝鏡辭抬起頭,露出了茫然的神色:“懲罰?”


  她似乎有些印象。


  當時在顧明昭的院子裡,她被三人團團圍住,裴渡將她叫去屋外,提起過這樣的字眼。


  病嬌陰戾又佔有欲爆棚的大少爺……能有什麼懲罰。


  她下意識地停下動作。


  而跟前的裴渡已然逼近。


  他湊上前,鳳眼裡是極致的漆黑,與她隻剩下毫釐之距:“你和那些人關系很好?”


  這個小世界過去得太久,謝鏡辭已經記不大清劇情。


  她有些緊張,但念及裴渡的性子,還是嘗試著輕笑接話:“怎麼,我同別人親近,你不高興?你能怎樣懲罰我?”


  這是個與劇情相悖的舉動,她雖然印象不多,但記得男主角膽小怯懦,不敢反抗,面對大小姐的質問,從來都乖乖認錯。


  如果做出違背劇本的舉措,把情節帶偏,系統準備的臺詞無處施展,應該會全盤作廢。


  之所以這樣做,是她想看看裴渡的反應,出於某種別有用心的逗弄――也隻有面對裴渡,謝鏡辭才會總是懷著逗弄的心思。


  看他別別扭扭地臉紅,真的好有趣哦。


  空氣裡靜了短短的瞬息,燭火悠悠一晃。


  突如其來的力道容不得反抗。被一舉壓在被褥之中時,謝鏡辭猝然抬眼,見到少年人晦暗不明的鳳眸。


  ……等等。


  劇本裡應該沒有這一段吧?


  反派注定隻能是反派,氣勢再兇,都不可能真正吃到男主人公,更別提如此親昵的身體接觸。


  她莫名心跳加速,往後一縮。


  裴渡面上蒙了寒霜,脖頸之下的裡衣卻是凌亂不堪,將她壓在床前,顯出彼此相悖的古怪氣質,卻也更為危險且撩人。


  她好像……因為那句話,把他惹急了。


  難道脫離劇情以後,系統非但不會中止,還會隨著劇情變動,自行更改任務嗎?!


  “我高不高興――”


  他倏地往下,薄唇貼上她耳垂:“你試試看,不就知道了。”


  謝鏡辭陡然睜大眼睛,有股熱流從後腦勺爆開。


  這種臺詞……


  心裡的小人打了個滾。


  這種臺詞是怎麼回事啊!


  不等她做出反應,識海中便湧來一道洪流。


  屬於裴渡的氣息浩瀚如潮,匯入識海,再不由分說地往下,來到四肢百骸,如同堅不可摧的條條繩索,將她牢牢禁錮。


  識海之中最是脆弱,謝鏡辭被激得陡然一驚,隻覺身體裡遍布電流,連說話都極為吃力。


  她心知不妙,想要逃開,奈何被綁縛得無法動彈,隻能徒然吸一口涼氣:“裴――”


  識海裡的禁錮兀地一緊,電流在同一時間滋滋啦啦炸開。


  謝鏡辭咬牙,自喉間發出沉重呼吸。


  ……完蛋了。


  裴渡單薄的唇,重重落在她頸間。


  她迫於系統,曾用神識束縛過裴渡,也曾將他按在牆上,親吻他後頸。


  但當這一切真真正正發生在自己身上……


  裴渡,當初對不起。


  這絕對是現世報。


  伴隨著肆無忌憚的痒,是席卷全身的怯。


  躍動的燭火被他劍氣橫掃,不知何時熄滅殆盡,四周沒有光源,唯獨剩下隱隱約約的月色,照亮裴渡稜角分明的臉。


  春夜無聲,空餘兩人交織的呼吸,因為距離極近,少年人的每一道吐息,都像裹著熱氣,重重落在她耳膜。


  這種氣氛……太奇怪了。


  謝鏡辭想動彈,四肢卻被緊緊縛住,因她微小的動作,靈力甚至會驟然緊縮,帶來隱隱的疼,腦子察覺,卻足以讓她感到羞恥。


  她總算明白了,面對裴渡絕不能逞口舌上的威風,逞著逞著,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會翻車。


  如果上天能給她一次重來的機會,謝鏡辭一定循規蹈矩,做一個唯唯諾諾的小丫鬟。


  回旋在耳邊的吐息逐漸加深,她聽見裴渡被極力壓低的聲音。


  他耳根紅得像血,口中卻語氣冷然:“叫我。”


  謝鏡辭整個身子陷在床鋪裡頭,深吸一口氣:“裴……裴渡。”


  夜裡盡是朦朧的暗,空氣裡彌漫著淡淡花香。


  謝小姐的聲音繚繞耳畔,裴渡手指微動,漆黑的瞳仁顯出些許亮色。


  他真是過分。


  謝小姐身體抱恙,他卻要這般作弄她,每句話,每個動作,都讓裴渡無地自容。


  可偏生……他又心甘情願沉溺其中,漸漸習慣了這樣的感覺,甚至想要得到更多。


  她在叫他的名字。


  這讓他覺得一切並非夢裡,正與謝小姐緊緊相貼的並非旁人。


  他定是瘋了。


  識海裡的字句漸漸消退,裴渡卻並未生出退離的意思,食髓知味,放輕了唇齒間的力道:“還有。”


  謝鏡辭察覺到他動作陡然變輕。


  遍布全身的靈力卸下力道,不似綁縛,如同輕柔溫和的手,緩緩拂過她的血脈骨骼。這種感受較之之前,竟然更加抓心撓肺,如同水滴落在永遠填不滿的溝壑,讓她想要索取更多。


  還有。


  她還能叫他什麼。


  謝鏡辭試探性開口:“……少爺?”


  裴渡動作沒停,自脖頸向上,含住她耳垂,輕輕抿唇。


  謝鏡辭脊背一弓。


  救命。


  她快要死掉了。


  除了這兩個,難道她對裴渡還能有什麼別的稱呼?完全變態的大少爺愛聽什麼,難不成……主人?


  這也過於變態了。


  謝鏡辭臉上一熱,努力把這個念頭逐出腦海。


  溫柔的禁錮無處可躲,她遲疑開口,拼命忍住嗓音裡的顫抖與吸氣:“夫……夫君?”


  咚咚。


  胸腔裡用力跳了一下。


  伏在床前的少年一頓,所幸夜色濃鬱,她看不見對方狼狽的神色。


  裴渡沒想讓謝小姐叫這個。


  她若是能喚上一聲“未婚夫”,讓他短暫嘗到丁點兒甜頭,想著日後也許能與她結為道侶,那就已經足夠。


  他隻想要一顆小小的糖,謝小姐卻送來溢滿整個心口的蜜漿。


  許是見裴渡動作停下,渾身靈力倏然散去,謝鏡辭終於松了口氣,凝視他的雙眼,又笑著喚了聲:“夫君。”


  他在剎那之間丟兵棄甲,心髒爛成一攤泥。


  她若是繼續這樣好……裴渡擔心自己會在什麼時候承受不住。


  他的身體已經像在被火燒,忍不住揚起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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